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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身庵
文/李鸿鸣阿訇
沧州市南阁底建国街清真寺的前身是座尼姑庙，叫化身庵。它究竟怎样改成清真寺的，这里面挺有说头的呢。
沧州的回民主要是明初燕王朱棣“靖难”后从金陵（今南京）二郎岗随军迁移过来的。当初主要有张王李赵刘几大姓。他们刚落居沧州时大都“上马戎边、下马垦田”。战争结束后主要垦荒务农，后来逐渐才向城市发展。
当初沧州城区大南门以南有个白家宅，是在南阁底插花庙附近。白家宅附近的清真寺的前身就是那座叫化身庵的尼姑庙。据旧《长芦县志》记载，明代万历年间，这里就有一座小小的尼姑庵，因设施简陋仅有三间草堂，四周围着一道干打垒的土墙，用木棒干柴订道栅栏门，挡在门口拦住鸡狗等，院内的空地上种了不少蔬菜。
庵里的老尼姑带着一个徒女，日夜在里面吃斋念佛刻意修行。外边的汉族群众便月月以油柴米面供养她们。这说明当初这化身庵一带确实多为汉族居民。直到万历年末天启年初开始，这一带逐渐有回族群众定居下来时仅是几户，后来才慢慢增加的。
清咸丰年间，这座化身庵的尼姑上了点岁数，生活起居就需要有人照顾，总想收一位女徒。那年代，有钱人家的孩子没有出家为僧为尼的。一般都是穷困潦倒万般无奈后为了让孩子能够逃活命，才忍痛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送进寺院的。
这年冬天从山东过来一家四口人，本想是来化身庵一带投亲，谁知寻找了许多日子也未遇见。临近年根底下，突然下了尺厚大雪，真是冰天雪地异常寒冷，那家子人来后举目无亲根本无处安身。那化身庵的尼姑慈善心肠，让他们一家子暂时在小庵中安身，她踏着大雪去街上几家买卖铺子上化缘，弄了点儿钱，为这落难之家添置衣被，鞋帽之类御寒。大年节的，庵外群众不时也为他们送饭，就算这么维持着，还能过得去。谁知祸不单行,那家男人竟患了伤寒，群医无策，过了年便死去了。剩下这娘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无声。那妇女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大的男孩叫贵壮，才七八岁，女孩子叫贵勤，才四五岁。这尼姑又四处讨了些钱，把男人草草掩埋。然后又通过熟人为那妇女找了家大户去做家务杂活，一来有个住处，二来有碗饭吃。那家大户姓顾，在城里开布匹绸缎买卖行，很称钱，人又能干，也很体贴人，只是到了不惑之年后媳妇染疾去世。有人撮合把这妇女纳为续室。这顾掌柜的没有男孩，只有一个姑娘早已出阁，因而对贵壮相当疼爱，视作自己亲生儿子一般看待。他让男孩上了私塾，学了几年文化，再稍大知道事理后，便安排他到铺子学做生意。到后来贵壮能自己顶摊支撑这买卖时，顾老头便殁亡了，他就继承了这个经营，这是后话。
再说当初这家投亲的男人死后，便陷入极大的困境。见这尼姑心底善良，为自家解决了许多危难，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她听尼姑念叨过，总想收到女徒，到老了好伺候她，这妇女便认为这尼姑庵也是维生之处，便主动提出让自己的女儿当尼姑的女徒，以报救命之恩。老尼姑端详女孩，虽说面黄消瘦，但五官端庄明眉秀目，透出一种令人喜爱的气质之美，认为她日后准有发落，遂满心高兴地应了下来，说让她先在庵里呆一段时间，如果适应，那就收下。贵勤姑娘在老尼姑身边呆了几年，她心灵手巧，也很勤快，里外许多事情都能拿得起来，深得老尼姑喜欢，便选了日子，为她落发剃度，起法号“慧缘”。慧缘长到十六七岁越发出息得好看，白皙捎带红润的瓜子脸，水灵灵的一双秀眼，外加身材高挑苗细，站在面前亭亭玉立落落大方，酷似月宫嫦娥下凡，说话抿嘴带笑音质甜美，办事行动很中师母心意，拿她当作掌上明珠，宁可自己艰辛劳苦地外出化缘，也不让她随便外出，只是在庵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生怕有坏人打她的主意。
在化身庵附近住着几个地痞流氓戛杂子，为首的叫章五。他聚集了阎六吕七王八几个狐朋狗友，整天不务正业偷鸡摸狗吃喝嫖赌无所不做。平常进出化身庵的净是一些女人，赶上有个什么事情，如许愿烧香、供奉、拜佛等这些事，男人一般轻易不进去。这天赶上老尼姑有事外出，临走嘱咐慧缘，让她去后院搬柴生火熬粥施济贫困者，慧缘吃罢早饭，换上件粗衣去院心干活。可巧，章五正路过化身庵，隔着矮墙无意中往院里一瞧，一眼搭上慧缘，见她苗条轻盈，如海棠梨花般的脸色，虽说穿着出家的衣服，头上又罩了个大围帽，但依然掩饰不住她那仙女般的秀气。他差一点跳起来，几乎脱口而出：“哎呦！闹了半天，这破庵中还藏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哪！”想来想去高兴地直搓手，不仅自言自语地唠叨：“真是天赐我发财的良机呀。”
原来，这小子最近刚从天津卫回来。这号人不管到哪里，一奔赌场二奔妓院。这小子在天津卫妓院迎春阁泡小妞，因为是常客，同老鸨子熟了，老是嫌这里的小姐太俗气，没有一点儿新鲜劲儿。鸨子冲他说：“你小子有能耐为老娘弄上几个漂亮的，还能亏待你？”因此，他想，如果把这小尼姑设法弄到卫里去，岂不是一笔硬头货嘛？他作着天花美梦，赶紧找那几个狐朋狗友商量这件事去了。章五找到阎六吕七王八几个人凑到望月乡茶楼，边喝茶边商量，订下这么一条毒计：设法诬陷慧缘与人有奸情，把她告上官府，判个充官判卖，由哥几个凑把子钱把她赎回拐到天津卫，人不知鬼不觉地送进迎春阁，岂不是垂手而到的白花花的银子？
不提这几个坏小子如何商量坏主意，单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边隔屏里有位沧州名绅刘碧桐正同几个同窗好友吴文治、崔兴堂等在茶楼小憩吃茶，那边章五阎六等几个小子鬼鬼祟祟地商量坏主意，正好让他们听见。这刘碧桐曾任过几处父母官，刚从禹州卸任告老回乡。此人性格好打抱不平、仗义、嫉恶如仇，在任期间为老百姓办了许多好事，黎民百姓曾联名赠匾，上书“昭显天道”四个斗金大字。他隐隐听见章五等几个人密谋之语“尼姑化身庵……天津卫迎春阁”等，便示意吴、崔二人用心听了一阵子，把这几个小子的坏主意听了个正着，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块绫绸，向茶楼伙计要了笔墨，把它记得详详细细，三个签名画押，以便将来好向官府作证。
章五同几个坏小子定好毒计后，几个轮班日夜早晚在化身庵跟前转悠，嗑瓜子唠闲客，外人看他们闲心无事，实际他们无时不刻地在寻机实施那套毒计。这天，他们终于钻了一个空子。
慧缘的母亲嫁给顾掌柜的后，这老头待她娘俩挺好的。他让贵壮上了私塾，学会买卖经营，在铺子上顶摊记账，到了成婚年纪又张啰着给他说了个媳妇。这小两口既孝顺又贤惠，把老俩口伺候得非常尽意，啥事都不让他二人操心着急，让老人家舒舒服服地过日子。老两口子闲说话，时常惦记在化身庵出家的姑娘，想到伤心处还暗暗落泪。顾老头安慰她说：“虽说姑娘出家为尼，毕竟还在当地城南，同在身边无异，啥时心闷了想念姑娘，把她接回家住几天，娘俩叙叙家常也是一样的。”夫人心里踏实了许多。过了几天，抓了个好天气，顾老头叫上乘轿车，带上几件应时常换的衣服，还有些家常小吃，同老伴来到化身庵，老尼姑热情招待了两位，并让慧缘放下活计，专门陪着说话。说到把姑娘接回家小住几日，慧缘对娘说：“出家人以六根为净，四大皆空为本，我既已出家，就应遵循庵规，不再贪恋红尘。”遂谢绝了老人的好意。母亲见女儿说得有理，便不再强拧着自己，只依女儿心思罢了。但以后的日子，间三差五地打发她的哥嫂到庵上为她送些新鲜食物，或上等好茶以及山珍干果之类让她品尝。这天，贵壮的媳妇赶上手头活儿多，等到黄昏也未抽空儿，便让贵壮自己去庵里送东西。赶巧，那天老尼姑有事不在庵里，贵壮呆了一会儿，心里实在惦记铺里活多，同妹妹说了两句话遂告辞回家。
慧缘把哥哥送到院，刚刚站定，就听外面“咣咣”地响起锣声，随后有个小子高声喊到：“抓奸呀！庵里尼姑招野汉子啦！”话音未落，冲进几个小子，不容分说连推带拽把他哥俩一口气扯进衙门口。
县官升堂，章五、阎六这几个坏小子把事先预备的状纸递上，县官草看一遍，又瞅瞅堂前跪着的这对男女，明眉亮目面容慈善，并非像苟合偷欢之辈，便和颜细语地说：“有人状告你俩通奸，把实情与本官详细说来。”贵壮便把全家来化身庵投亲未遇、父亲染病身亡，承蒙化身庵老尼姑竭力救助埋葬父亲、为母亲找了安身之家，以及自愿送妹妹出家为尼等前后经过详详细细对县官说了一遍。又讯问慧缘，所说与其兄长无异，并特别说明，亲兄长奉母亲命令为自己送东西，自己送兄长出院未等站稳脚便被这几个人扭送到衙门，请县官大老爷明鉴。
那县官扭头看章五几人，个个贼眉鼠眼尖嘴猴腮一副刁蛮恶相，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他想解脱这无辜的兄妹俩，无奈那几个地痞像疯狗似的一口咬定他俩人通奸，说得有声有色，并以“抓贼抓赃、捉奸捉双”洋洋得意。正当为难之际，外面班头传话：“刘员外求见！”急忙让人请进来。让刘员外在大堂一旁坐定看他审案过程。原来这刘碧桐曾与这位县太爷的老师是同科进士。刘碧桐的为官清廉、好善仗义的名声他早有耳闻。加之刘碧桐回乡后，极力兴办水利、兴办教育、赈济贫困，给沧州父老乡亲办了很多好事，故始终以师长之礼看待。
刘碧桐坐定片刻，便说：“禀告县太爷，这个案子，我这有件东西请过目便知分晓。”说罢把自己两月以前在望月乡茶楼吃茶小憩时，听到章五等几个坏种密谋陷害慧缘尼姑的证词递给他，并把事情前后过程说了一遍。县官知道了这底细，怒不可遏。他一拍惊堂木，喝令章五：“大胆刁民！平白无辜陷害良民，该当何罪？快从实招来！免得本官用刑！”
（未完待续）
预知后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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