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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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5/9 12: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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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我的徒弟——

(本小说为剑网三同人作品,故事为作者原创,特此鸣谢)

楔子

沙岭晴鸣,孤烟如画。

大漠黄沙层叠,绵延不见天际,烈日炎炎之下,罕有人迹过往。微风拂来,黄沙中竟响起规律之音,地上的毒蛇、蝎子纷纷蠢动,窥视等待猎物。仔细一听,这声响似真非真,似幻非幻,让人疑惑是自沙中传来,啧啧称奇,循声而望,来者正是荒漠中最常见的驼铃。

叮叮声中,两峰骆驼,一前一后,徐徐而行。为首的骆驼上坐着一名少女,穿着异域服饰,戴兜帽,掩面纱,不见真容。后面的骆驼上只有行囊,未有人物。那少女悠然前行,对周围的毒蛇、蝎子丝毫不惧,却在一处沙堆面前停了下来。

“五色神沙?”

话音刚落,那沙堆松动,硬生生从沙中钻出一个人来,灰头土脸,黄沙如油般从面上滑落,大胡子里爆出沙子和言语来。

“小娃儿,我,,,扑,,,我看见,,,扑,,,你了,休,,,扑扑,,,走!”

少女见状,扑哧一笑:

“不走,大胡子,我这可不就停下了,你要作甚?”

大胡子嘴里的沙子总算吐个差不多,熟练的从腰间摸出弯刀,露出凶狠之相。

“打劫!”

少女闻言并不慌张,转而取出一个包裹来,示意抖了抖,抛给了大胡子。

“这里面都是金子,你拿去吧,我可以走了么?”

大胡子赶忙接住包裹,眼睛只瞪着金子,哪顾得上回话。这时,又有两处沙堆松动,冒出人来。

“不许走,人也留下!”

那两人一左一右,合着大胡子,三人将少女登时围住了。

“小女子本是一名穷苦的歌姬,如今已把半生积蓄都给了你们,如何不肯放我走?”

少女一副楚楚可怜之态,惹得众人垂涎欲滴。

“好...好看!”

其中一人盯着少女的脚踝,咽了口水,伸手欲摸。

“啊!”

少女故作惊吓状,玉足退缩,脚踝上的铃铛响的清脆,小腿上露出一截火焰纹身,颇为醒目。

“我们兄弟三人在这儿守了三天三夜,什么油水都没捞着,今儿不但要劫财,还要劫色,小娃儿,你要是不从,就咔嚓一下!”

大胡子对金子很满意,旁边的小弟对少女很满意。

“大哥,还是你最了解我。”

左边的小弟十分满意大哥的安排。

“对对,跟着大哥做马贼最有前途。”

右边的小弟也跟着附和道。

少女见他三人言谈间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安排,也不作声,但陌生的声音还是惊扰了行囊内之物。

“喵。”

“什么东西?”

大胡子乍闻,立马警觉,却发现驼背行囊之中有东西窜动。

“快交出来,不然娃儿你小命不保!”

少女出手安抚行囊之物,免得它躁动。

“囊中之物,非常人可见,我怕打一照面,你可能会死哦。”

“什么?少唬我,这商道上我砍的人可不少了,怕你这劳什子!”

其中一个马贼小弟说完,弯刀一举,抢先就朝着行囊劈将过来。

少女叹了口气,也不反抗,好似无事发生一样。

啊的一声惨叫,只见一道月牙刀光,那马贼弯刀被击飞,人却站立不动,没了声响。

大胡子不明所以,急忙上前查看,只见那马贼胸口一道血痕,致人性命。大胡子心生恐惧,适才只有刀光耀眼,并未见人出手,难道遇见鬼了不成?当下握紧弯刀四处乱砍,“出来!”

剩下的另一个小弟也惊吓不已,手指颤抖,面如土色,示意大胡子还有少女的存在。

大胡子又怕又怒,刀指少女:

“娃儿,说,刚才是不是你捣的鬼?”

少女赶紧回话“不,不,是你们惹怒了光明大神哩。”

大胡子眼见少女虽作害怕状,手却一刻没离过行囊,断定蹊跷必然在行囊中,况且自己小弟也是对行囊动手才着了道。

“什么光明大神?看刀!”

大胡子明着弯刀劈向少女,半路却刀势一变转而划向行囊中去。

又一道月牙刀光闪过。

“大哥?”那小弟正迟疑大胡子为何刀行一半立住不动,只见一大簇胡子随风飘落,再往上看,腮下胡子被整齐削断,脖颈处一道血痕,整个身躯轰然倒下。

“鬼呀!”那小弟神魂俱丧,撒开腿拼命狂奔,背后一道黄沙起伏,紧追不舍,不出三丈,已然倒地,命归黄泉。

少女将行囊之物取出,抱在怀中,分明是一只异瞳之猫。少女轻轻爱抚猫儿,自言自语又像是与人对话:

“惹了本姑娘倒也无事,偏偏去惹猫奴,简直不可饶恕,你说是吧,嘻嘻。”

驼铃声响,黄沙漫道,三具马贼尸体被点燃焚烧。少女抚着猫儿,念着歌谣,继续往月牙泉而去。

圣火昭昭,圣光耀耀,熊熊圣火,焚我残躯。怜我世间,魔尘坌染,除恶扬善,唯光明故。

十年前,扬州再来镇。

如无前尘,何须再来?在这富庶一方的江南小镇,迎来送往,接商待旅,是茶馆掌柜赵云睿的日常生活。这风里雨里,得有个歇脚打尖的地儿,喝杯茶,吃口面,才好赶路。赵掌柜刚应酬了一伙商客,瞅见路边来了两人,一中年男子衣着朴素,步伐稳健,眉宇之间藏有英气,少不了又是个会武功的练家子,赵掌柜见得多了,自然不会看走眼。旁边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吃着糖葫芦,甚是欢喜,叫人不由的心生怜爱。

赵掌柜迎上前去,主动拉着小姑娘的手,好一番夸赞。

“吆,谁家的娃儿这般俊俏,快来姐姐家让我好生端详。”

说着便拉小姑娘进茶馆来,中年男子也不拒绝,索性随了进来。

“小二,招呼两位客官。”

赵掌柜揽好了生意,正欲离开,却见那小姑娘直接去了靠窗的位置,路子挺熟,眼珠一转想起什么来。

“客官莫不是每年三月都来此地的人,瞧着不生疏呢。”

“掌柜瞅的人多了,怕不是这厢认做了那厢,我们来到此地,只为寻一户远房亲戚,盘旋几日便走。”

中年男子回了话,又不肯多说,赵掌柜当即明了不该问的不多问,也就转身离去了。

“好吃么?”

中年男子看着小姑娘吃的起劲,颇为关切的问道。

“好吃,好吃,好久没吃到扬州的糖葫芦了,一年才能吃一次呢。”

小姑娘吃的解馋,左手一根,右手一根,吃了左边一颗,又换右边一颗,趣味的不得了。

“莫急,待会儿还有大碗的阳春面,看你怎么吃得下。”

男子眼里温柔,伸手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宛如慈父。

“师父,扬州城还是这么好玩,刚才有个乞丐装断腿骗钱被我识破了,踩的他嗷嗷直叫,哈哈哈哈!”

“道行还不如你,让你逞能了。”

男子一边微笑一边接过小二的面轻轻的放在了小姑娘的面前。

“客官,您的面,请慢用。”

“还有,还有,那个自称蜀中人士糊弄变脸的,骗到了一大群人,可惜他不知道我在唐家堡逗猫熊的时候跟川娃子学了两招,上前一搅和,他脸全变歪了,笑死人了,哈哈哈哈!”

小姑娘笑的前仰后合,全然忘乎所以,男子不免出言劝诫:

“都是走跳江湖,切莫过分,还记得师父教你的三不……”

“不欺穷,不违心,不杀人,师父我记住啦。”

说完,小姑娘乖乖的吃起阳春面来,男子语气转为和蔼。

“小熙,你要是喜欢扬州,我们就留下来可好?”

看着师父这么问自己,小熙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扬州是好,可是青岩的花海也好看啊,华山的仙鹤比我还高,还有昆仑的小遥峰,洱海的蝴蝶泉,天下这么大,我还没看完呢。”

“也罢,咱们师徒就浪迹天涯,你想去哪儿师父就带你去哪儿,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也算对得起你爹娘。”

男子话语中饱含伤感,脸上也流露出自责之情,看着眼前这娃儿,过往之事涌上心头。

滂沱雨夜,血色流淌,他潜入宅院,只见尸横在地,宛如炼狱。心系恩人,他不顾一切杀入内中,却见恩妇力保怀中婴儿,早已负伤累累。他本想救出恩人一家,不料恩妇决然赴死,只将婴儿托付于他:

“我等拖住叛徒,你快快逃离出去...只愿吾孩儿平安长大,不沾风雨,不执仇恨,寻常人家即可矣……”

“师父,师父,都吃完啦。”

小熙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男子又被这娃儿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好,吃完,咱们也该去做正事了。”

男子收拾妥当,留下面钱,便领着小熙出门了。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个头戴斗笠的人走进店来,偏偏在刚才男子的位置上落座。

走出紫薇岗,气氛一时沉重。

小熙:“师父,刚才跪拜的真是我父母吗?”

中年男子:“嗯。”

小熙:“那为什么墓碑上是空的呢?”

中年男子停顿了一下:“额,我想等你长大了,由你亲手来刻。”

“那我父母叫什么呀?”

小熙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师父,充满疑问。

男子语塞了,原本想要搪塞的话此刻却不忍对这孩童说。小熙自小父母双亡,对父母之印象几近全无,如今却要她去跪拜无名之碑,何尝不是强加于她呢?她想知道父母的姓名,无非是想在心里搭建个父母的名目,存个念想,但是......

“你,姓镜。”

男子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说完,便大步向前,因为此时,他还不能说的更多。

小熙很高兴,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姓,仅仅是个姓,那也是属于她的姓。未来,她还会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己又是谁,眼下,跟着师父闯荡江湖就很开心了。

就在小熙师徒远去之后,在紫薇岗的无名墓碑前,有人拨开斗笠,露出遮掩的双眼。

三日后,金水镇。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来往商贾频繁,这里是连接江南扬州和神都洛阳的必经之地,不少本地人士因此得了财路,成了富甲一方的乡绅。这有位朱员外正是典范,揽了运河码头的生意,日渐壮大,客栈酒馆都顺势起来了,事业兴隆,颇为得意。可惜朱员外有块心病,一直无后,请了纯阳宫道士做法,说是要日行三善,如此做了三年,终于感动天地,老来得子,尽管发妻难产而亡,朱员外仍然对这得来不易的儿子视若珍宝,极为看重。虽说求子已成,但是这日行三善的习惯朱员外还是保留了下来。金水镇受朱员外恩惠的不少,纷纷称赞朱员外吃水不忘挖井人,先富起来帮助穷人,是大唐皇帝恩泽治下的引路人。

这天朱员外照例来街上走动,熟识的各路人等纷纷作揖抱拳,打个招呼,混个脸熟,日后方便做事。今日街面东南处偏偏出了点闹动,围了不少闲杂人等,朱员外询问左右俱不知,便领了人手过去。众人一见朱员外来了,纷纷叫嚷“朱菩萨来了,朱菩萨来了。”便让开一条道。朱员外上前一看,原是一披麻戴孝的小女娃低着头,跪在地上,面前放一破旧纸张,上面写着卖身葬父。再观小女娃身后的破草席上躺着一个男子,躯体僵硬,面如死灰,看样子死去不久。朱员外颇为吃惊,只问是镇上哪家遭难,金水镇人人安居乐业,怎么竟会有沦落至此的家庭?众人七嘴八舌,都说不认识,想必不是镇上的人,又齐说这小女娃今日碰见了朱员外,自是遇见了真菩萨,定会救她于水火。朱员外大善人当久了,这话也听得受用,当即吩咐左右,取了十两银子要给小女娃,还表示并不需要她卖身,纯为善意之举。众人又是一通称赞,却见那小女娃抬起头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直对着朱员外拜了一拜:

“拜谢恩人大德,爹爹在世时曾有教导,万不可受平白之恩。我父女自北方逃难到这里,父亲得了重病,无钱可医,撒手而去。小女现今只想让家父入土为安,不做个孤魂野鬼,又没有丝毫钱财,才想着卖身的法子,恩人不肯收我,是不是嫌弃奴家一身晦气,存有不祥?”

小女娃本就生得好看,容易讨喜,这一番话情理皆有,众人接连帮腔,劝朱员外好人做到底,让人家也好有个着落。朱员外好个美名,担心收了小女娃被人说成欺负民女,左右又在耳边提醒,少爷在家缺少个玩伴,这小女娃年龄合适,模样又好看。这话击中朱员外的软肋,这才让朱员外下了决心,安排左右先助小女娃安葬父亲,待守灵头七过后再接入府中。

一晃七日已过,小女娃由管家的老妈子领进朱府,先拜了朱员外。朱员外劝她节哀顺变,不可过度伤心,好好安生。老妈子又领着在府中院落熟悉了一遍,最后安排她在少爷侧边住下,老妈子交代些府中事项,便忙去了。眼见只剩下自己,小女娃把随身包裹一扔,也不继续做伤心落寞状,痛痛快快洗了把脸,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歇了歇。

“小熙,小熙。”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听见耳边有人叫自己,小熙这才睁开眼睛,看见师父正坐在床边。

“师父,你爬出来啦。”

男子听到这话,直想骂这没良心的娃儿。

“亏你干的好事,叫人把坟拍得那么严实,我好不容易才爬出来。”

“嘻嘻,师父,你本来就会遁地,那么个小土堆怎么会难倒你。”

小熙抱着师父亲昵,男子倒也没了脾气。

“这飞天遁地的功夫你可得多练练,打架不行,逃跑那是好本领。”

小熙嘟嘟嘴,“飞天我有练,可是这钻土堆的遁地我不想练,撞的我一头包。”

“也罢,师父不逼你,”男子转念又问道:“这家主人可有欺负你?”

“没有,”小熙晃荡着脑袋说,“大耳、粗脖、滚滚肚,像不像大猫熊?”

“胡闹,自从见了猫熊你就念念不忘,肥胖的大佬一律直叫猫熊,人若真像猫熊那般讨喜,哪来纷争?瞧这胖员外如此家业,手段定是不少才对。”

男子扫视宅中器件摆设,不过是下人厢房也比寻常人家阔气许多,体现身份。

“师父,你别看啦,”小熙伸了伸懒腰,“朱员外家里好阔绰,不过人也好脾气,和善亲切,不像是装出来的哩。”

男子背着手在房间里走动,“这大富之人,求的是和气生财,心绪自然是不外露的,能一团和气待人接物,想必为人处世千锤百炼才能修的来。”

“师父,看来这个朱员外道行高深,是只修炼成精的老狐狸,看我们捉妖师徒替天行道,将之打出原形......”小熙跳下床,比划起来。

“好啦好啦,”男子将小熙揽入怀中,“你呢,暂且在这好生安歇,要是察觉危险,就放出信号。为师出去探访一下这个朱员外的为人底细,看这次劫富济贫是否妥当。”

“师父你要当心。”小熙看着男子渐渐隐去,消失在阴影中。

小熙继续呆在宅院,朱员外难得一见,管家老妈子也只是安排洗衣浇花之类的轻巧杂役让她做,倒也安生。这日,正在院里洒水,忽然听见“喵”的一声,小熙仔细循声而去,似是院中大树上有动静。小熙来到大树下,只见顶上枝桠间有一团白雾飞窜。眼见四下无人,小熙偷偷爬上树来,终于看清那团白雾是何物。绒绒白毛,娇小双耳,长尾扰风,蓝眼...不对,另一只眼睛竟然是黄色的!蓝黄异瞳,这真的是猫么?小熙从未见过这样的猫儿,惊喜的瞪着眼珠子比猫眼睛还大。

好乖乖,你是哪里来的天赐宝贝,快让我摸摸。小熙轻轻伸出小手,忒怕惊动了这神物。那猫看着小熙也不曾退缩,只是“喵”的叫了一声。小熙轻抚轻抚再轻抚,看这猫儿温顺不动,心里太喜欢,便想着抱进怀中,哪知一用力,猫儿大叫一声,窜跳出去,往地上跑了。小熙赶紧跳下来想追上去,却见猫儿落地极快,三两步不到,迅速跳进一少年的怀中去了。小熙瞅着那少年,年纪与自己相差不大,衣着贵气,又有点强加的庸俗品味,面露愠色,口气颇有责怪的意味。

“你弄疼它了。”

“它?是这猫儿么?它真的是猫么?它怎么有两色的眼睛?它是你的猫么?它......”

小熙放鞭炮似的问了一大堆,那少年却是一句也没回答,抱着猫儿转身径自走了。

小气鬼,小熙嘟囔着,我会找到你的。

小熙向管家老妈子打听才知道原来那少年是朱家的少爷,平日里除了夫子教学,基本闭门不出。老妈子避免是非,其他的不肯再说,心知老爷将这女娃子收进府中,也是为了能相伴少爷,便嘱托小熙杂役不必操心,有机会便与少爷多亲近亲近。

小熙不明白让她亲近的意图,但是可以再见到那只神奇的猫儿确实心心念念的事儿,连晚上做梦都是在追猫。月光下,巨大的猫影透窗而射,小熙定睛看去,猫儿尾巴一摆,消失不见。小熙追出去,猫儿遁入古树之上,穿梭其中。小熙也攀爬上树,猫儿却又跳上屋檐。小熙追下,猫儿在屋顶楼宇之上跳跃,直至跳上一座高塔。小熙登上高塔,见那猫儿回头看了她一眼,纵身一跃,凌空而去。半空中,圆月如盘,猫儿跃入其中。不料,天空突现一只庞大天狗,张开獠牙大嘴,一口将圆月和猫儿吞噬进去。

“猫儿!”小熙惊醒大呼,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原来是梦。可是,“喵”的一声,窗户上真的是猫!

猫儿猫儿你别怕,猫儿猫儿你别怕,小熙嘴里念咒似的,蹑手蹑脚靠近窗户,那猫儿又“喵”的一声不见了。

次日下午,阳光洒落,小熙找了空闲,偷偷溜到少爷的院落,只见隔门从内锁上了。还锁门?哼,咱翻墙进。小熙骑墙望内院看去,只见少爷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那只异瞳猫儿乖乖的卧在少爷怀里,也闭着眼睛。

晒太阳?这少爷就做这个?小熙恋猫心切,也顾不得少爷,轻手轻脚的走到跟前。这猫儿真好看呀,雪白绒毛,娇俏双耳,尤其是异色大眼睛,可惜它现在眼睛闭着。小熙伸手去摸猫儿的头,嘴里不禁念叨,睁开眼小宝贝,睁开眼呀。猫儿终于有了反应,“喵”的叫了一声。

“手拿开!”一声力斥。

小熙抬起头,看见少爷怒目而视,一下子被惊得倒坐在地上。

“不许碰我的猫!”少爷的脾气小熙这是第一次领教到了。

“哎呀,”小熙也来劲了,心想怎么着也得治治这个少爷,晃了晃脑袋,有了主意。小熙起身来,直走到少爷面前,指着猫儿说,“你说这是你的猫,我还说这是我的猫呢!”

少爷没想到对方如此无赖,“这是我爹给我买的猫,怎么是你的了?”

“那你叫它,看它答应你不?”

“球球,乖。”少爷轻抚了一下猫儿,猫儿真的“喵”了一声。少爷也不说话,眼神里满是看你怎么办的意思。

原来它叫球球啊,小熙马上学起来,对着猫儿也轻声细语的呼唤:“球——球”,结果猫儿丝毫没反应。小熙心想糟糕,突然就是一顿大喊大叫“球球!球球!球球!不乖啦!”少爷看着小熙张牙舞爪又蹦又跳的刺激猫儿,顿时愣住了,一是语塞。那猫儿受了刺激,终于“喵!”了出来,从少爷怀里跳下来,嗖一下窜到院落大树上去了。

“你!你...”少爷满脸涨红。

“我怎么啦?你看,你叫它,它答应了;我叫它,它也答应了。你说它是你的,我也可以说它是我的啊。”小熙这一顿歪理气的少爷头顶都可以冒烟了。

“我去告诉我爹,让他把你这贼坏的小妮子赶出门去!”少爷小拳头捏的紧紧的,可恨透了眼前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

“嘿嘿,你告我什么啊?”小熙一点都不紧张,还故意凑过去嬉皮笑脸的挑衅。

“吓唬猫儿,欺负我!你...”

“吆,小少爷,你堂堂男儿身,小小男子汉,遇到事儿就只会跟自己有钱的老爹求帮手么?连我这样的女娃儿都比不过,我看你呐,怕是只会抱着你爹的大腿哭哭啼啼撒泼打滚...”

“我,我,比得过...”少爷心虚说了话,轻的好似蚊蝇,听不见回响。

“嗯?你说什么?”小熙好像听到少爷说了什么,又好像没听到。只见少爷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眼里含着泪光,咬着牙,发出清晰的声音。

“比得过!”

“好哇,算你有骨气,那咱们就来比一比。这样吧,看见大树没,谁先爬到树顶,把球球抱下来就算谁赢,赢了的人可以拥有球球三天,怎么样,敢不敢?”小熙双手叉腰,一副胸有成竹的气势,让少爷心下有了斗志。

“敢!你,你可不许耍赖!”

“当然啦。”小熙心想这么轻松的事儿哪用得着耍赖嘛,正想抢先一步爬树,只见少爷缓缓脱去外衣,把衣物整齐叠好放在一旁,只穿着内衬,对小熙说:“开始吧。”

小熙心里好笑这个呆子少爷,自己毕竟跟着师父学着练家子哩,三下五除二跳上枝桠,往下看那少爷行动。

少爷眼见小熙如此轻松便上了枝桠,顿时有了精神,不慌不忙到树下,心想她一女娃都不费力,何愁难倒自己。刚一抱住树干,却不知道往何处使劲,少爷开始心慌,两只脚想蹬住树干,总是踩不住往下滑。

少爷回想着仅有的一次爬树经历,那是几年前,少爷还跟一群镇子上的同龄娃儿一起玩耍。那都是些长工、仆役的孩子,疏于管教,整日调皮捣蛋,带着少爷倒腾些稀奇古怪的趣事儿。那一日,娃娃们鼓动着少爷也去掏鸟蛋,众人从底下托着少爷爬上大树,少爷兴高采烈,以为毫不费力,哪知手生一滑,从树下摔了下来,伤了筋骨。朱员外老来得子,心疼的不得了,请来名医好生调养,足足休了半年才肯让少爷下床。那些长工、仆役都是朱员外家的伙计,明知朱员外爱子如命,这下可好,伤了最金贵的少爷,且不说这医药费赔不起,往后这生计都要没了。那些一起玩耍的娃儿是惨,个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痛哭喊娘。朱员外眼见这阵仗也不好再追究,只是嘱托家丁好生看顾少爷。可怜少爷并不知这些事儿,等到他半年后再出现在镇子上,已经没人敢亲近他了。那些曾经一起玩耍的娃儿看见少爷四散奔逃,纷纷躲避,唯恐灾祸上身。少爷看见那些以前亲近的人只会赔上一张笑脸,再无真诚,便没了兴致。偌大的金水镇,都与少爷无关,自此他便闭门不出,沉默寡言。

少爷流了很多汗水,试了很多次终于明白,那次是因为别人在底下托着才让他毫不费力。他踩在别人手上、背上、肩上才可以轻松爬上去,现如今他靠自己着实是太难了。稚嫩的小手抱着比自己还粗的树干,双脚左踩左滑,右踩右滑。少爷的发髻散了,衣服脏了,脸上满是汗渍和树渍。他还不能停,在他的头顶上,有个女娃儿正坐在枝桠上,晃荡着小腿,悠闲的看着他。她可以,我也可以的,她明明很简单的跳上去的,我不能输,我不能输的。少爷慢慢找到了感觉,双腿一起发力,终于可以离地了。

小熙坐在枝桠上,看着底下的少爷艰难的爬树,知道他没练过武,手脚笨拙,努力折腾,但是一点一点的用心往上爬。师父以前教自己飞天遁地的时候,也是各种爬树,爬屋檐,爬各种高楼亭台,小熙失手掉下来的时候,师父总在下面接住她。有一回,小熙爬上高处的时候,手抓得不是很牢,索性就松了手,她想着反正师父会在底下接住她,就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坠落,谁知,恰恰是那一次,师父没去接住她。她摔伤了,躺在床上三个月不能动弹,背上还留下一道伤疤。师父每次看到那道伤疤都会落泪,小熙问师父,为什么你明知道我会受伤却要忍住不救我?师父说,如果你知道掉下来一定会有人接住你,就不会用尽全力去抓住手里的东西,师父有一天也会不在的,不会每次都有人接住你。

小熙回过神来去看少爷,发觉他已经爬的很高了,小脸惨白,大口喘气,手掌被树皮割伤,渗出了血,双腿微微发颤,还是没有停下来。

不好,他没劲了!

少爷终究像他第一次爬树那样的结果,摔了下来。

“哎呀!真沉!”

小熙试着接住少爷,但自己不过也是个娃娃,哪接的住,两个人一起倒落在地上,幸好小熙有些底子,两个人不至于受伤。

“真逞能!你明明不会爬树的!”小熙把少爷扶起来,看他的狼狈样,没好气的说。

“不会我可以学,明明你都可以的,我也一定可以。”少爷虽然气喘力虚,却还是一脸倔强。

“我练过哩,怎么样,认输了吧?”小熙很是得意,这时球球从树上跳了下来,直直跑到主人跟前,躺到少爷怀里。

少爷抱起球球,送到小熙面前:“我输了,球球归你。”

小熙欢喜的接过球球,十分满意,头埋进那白色绒毛之中甭提多舒服了。

“好样的,三天后再来。”

小熙抱着球球没走几步,身后少爷又说话了。

“等等。”

小熙:“怎么,反悔啦?”

少爷:“不,不是,你,好好跟它玩。”

小熙:“当然啦!”

球球实在太冷漠了,小熙抱回去哄了半天,球球还是不理不睬。小熙终究忍不住动起手脚来,挠挠球球的肚子,摇弄球球的白尾巴,惹得球球“喵——喵”大叫,飞窜而跑。小熙吓得赶紧关好门窗,生怕球球丢了。这一人一猫在房间里追来追去,饶是小熙练过都无可奈何。球球动作敏捷,各种旮旯角落躲藏。斗了半天,小熙疲累不堪,只得摊在床上呼呼喘气,瞪着房梁上的球球,眼皮子慢慢耷拉下来,沉沉睡去了。球球见小熙睡着了,反而主动跳上床,在小熙对面选个角落,卧着一起睡去。

入夜不知多久,隐约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小熙缓缓回神,当下警觉是否有危险,要不要发出信号给师父。仔细凝听,这敲门声力道轻微,时有时无,断断续续,莫不是鸟儿的动静?小熙想着师父说过晚上只有蝙蝠这种鸟儿,可是蝙蝠好像只会倒挂不会敲门哩。小熙鬼使神差的没有发出信号,反而下了床,轻轻走到门口,打开门。

“少爷?!”

“没有猫,我睡不着。”

少爷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门口,神情落寞,完全不知所措的样子。

“进来吧,”小熙看着他可怜巴巴的,“大半夜还以为见着鬼了,你的猫在床上呢。”

少爷看见床上的球球,抱起它,好生温存,特别不舍。

“我不是要反悔的,每天晚上都是球球陪着我睡,今晚球球不在,我心慌。”

小熙:“你抱回去吧,它一点都不喜欢我,本姑娘不稀罕。”

少爷:“不,男子汉说话要算数,我看一眼就走,不能耍赖。”

小熙瞧着他脾气挺硬,跳上床,跟他说,“你也上来吧,但你得跟我说这猫的事儿。”

少爷:“这是我爹花了大钱从驼队商人那里买的,说是从很远的波斯国来的,叫波斯猫。”

小熙:“嗯。”

少爷:“在我们大唐国的西边,据说有个波斯国,那里的人崇拜火,人们出生身上就有火的印记。他们围着火把跳舞,向火神祈祷,还把坏人放在火堆上烧死...后来听说有人从波斯国逃出来,来了我们大唐国。他们带来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波斯猫。”

小熙:“这波斯猫都这么好看么,还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哩。”

少爷:“波斯猫都很好看,但是这种双色眼睛的叫异瞳,可珍贵了,一般人可买不起。”

两个小人躺在床上说着话,球球就卧在他们中间,任由他们抚摸。

小熙:“这猫儿真好玩,怪不得你舍不得它。”

少爷:“当然了,自从奶娘被赶走之后,就只有球球陪着我了。”

小熙:“对哦,我都没见过你娘亲,快说快说!”

少爷:“他们说我出世时娘亲便去世了,爹爹只好找了个奶娘来养育我。奶娘对我很好,我以为她就是我娘亲。在我五岁那年,爹爹又续了弦...”

小熙:“续弦是啥?”

少爷:“就是娶了个小老婆。她很漂亮,爹爹让我叫她娘亲,我叫不出来。在爹爹面前她一点都不生气,没人的时候,她就拿针扎我,跟我说,要是我敢告诉别人就下毒害死爹爹,我好怕就一直不敢说...”

小熙:“好坏的婆娘!她天天都扎你么?疼不疼?”

少爷:“疼,扎完了看不见,我不敢告诉奶娘,她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哭,还以为我生了什么病。后来,我一见到后妈就害怕,吓得哆嗦,只会哭,奶娘就护着我不让她找到我。再后来,奶娘就不见了,爹爹告诉我,奶娘生病了,回乡下去了。”

小熙:“肯定是那个坏婆娘捣的鬼!”

少爷:“嗯。奶娘走了,我只能天天跟着后妈,她当着爹爹的面,就会笑;没人的时候,脸冷冰冰的,很吓人。她还说,爹爹厌恶我,说我是灾星,一出世就害死娘亲,长大便要害死爹亲,是父母克星,就不该活下来。”

少爷:“爹爹很疼我,但他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日都和打扮好看的后妈一同出去。直到有一天,后妈告诉我,爹爹生病了。我去看他,爹爹躺在床上,病得很重,不停的咳嗽。爹爹对我说,要是他死了,将来好好听后妈的话。我害怕极了,后妈说要不是因为我克父克母,爹爹也不会生病要死了。我想着只要我死了,爹爹就不用死了,我就准备去死...”

“后来呢,后来呢,你死了没?”小熙一个小孩子哪会想到,要是少爷真死了,现在跟她说话的又是谁呢。

少爷:“没,没死成...家里一通乱。我想着死之前给爹爹熬碗汤,是奶娘教我的,没想到失手将灶房烧了起来,火势太大,连爹爹的房子都着火了,镇子上的人都来救火...再后来,镇子上有名的捕快行不法来家里了,还有个年轻的捕头,他们把哭哭啼啼的后妈带走了。爹爹可算得救了,后来他把后妈休了,跟我说以后都不娶了,我高兴爹爹不会死了,我就不用去死了。”

小熙:“那个坏婆娘八成想下毒慢慢害死你爹,霸占你家,没想到你一把火把她的好戏烧出来了,哈哈哈哈!”

少爷:“嗯。”

两个娃娃就这么躺在床上说着说着,笑着笑着,声音轻了,手贴在球球身上不动了,终于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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