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掌

首页 » 常识 » 预防 » 0323神明今夜想你作者
TUhjnbcbe - 2021/6/12 15: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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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驰厌对姜穗冷漠傲慢,他弟弟说:“别介意,我哥年少吃了太多苦。”


  时光一朝倒退回年,这时候——


  姜穗九岁,呆萌可爱,父亲把她当珍宝;


  驰厌十二岁,冷淡阴沉,没爹没妈。


  姜穗衣食无忧还有零花钱;


  驰厌捂着饥饿疼痛的胃被逼着下跪。


  姜穗身体娇气平地摔;


  驰厌被毒打顽强到像没事人。


  姜穗叹气,他果然很惨很苦。


  姜穗知道,未来驰厌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但她没想过抱大腿;


  姜穗不知道,她一直是驰厌心中小女神。

=


  姜穗十六岁时是全大院少年心里的白月光,


  也信了据说驰厌讨厌自己的鬼话。


  某个中秋夜,他声嘶力竭喊“穗穗”。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问:“你是想说,岁岁平安吗?”


  清风,圆月,干燥的夜。


  半晌,他闭眼:“是啊,穗穗平安。”

=据说大海深沉的爱,宽和往往在海面,而汹涌则在心间。

1,女主一直是男主心里的小女神白月光。

2,男主年少落魄潦倒,为了口饭什么都豁得出去,野蛮生长,摸爬滚打七窍玲珑心,自卑励志向。

3,97年开始的背景,但是作者逻辑和常识废。年代勿考究,恋爱小撩文,只为博君一笑。谢绝扒榜,谢绝ky。杠精退散,文明看文,互相尊重!


  内容标签:重生现代架空成长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穗┃配角:驰厌┃其它:

试读:

 

第1章重回九岁


  年夏,R市即将迎来一场大雨,灰色的天幕中,闷雷声拉得凄厉。


  一群八九岁大的孩子站在屋檐下,惊慌失措地看着大院儿中央。


  “我叫你犯错,小兔崽子,打碎这么多碗,老子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九十年代大院里长了葱茏一簇黄荆条,杂货铺老板郑春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折了一根最粗的黄荆条,一下又一下狠狠抽蜷缩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双手护着头,脸颊埋在手臂之下,黄荆条抽在他腰间,他身体颤了颤,依然一言不发。


  “出声!老子让你倔!”郑春气急了,粗声粗气边打边骂。打一个不出声的木头桩子,显然不但没能使他消气,还让他更加愤怒。


  郑春的凶悍让屋檐下一群孩子吓懵了,有人抽泣着小声说:“要不我们承认吧,他会不会被打死啊?”


  孩子们中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小男娃叫孙小威,他的脸色最白,闻言连忙否决:“不行!谁都不许说,不然我要他好看。”


  “可是……他流了好多血。”


  这样一句话吸引了所有孩子的注意力,大家望过去,果然见那个少年蜷缩在碎瓷片之上,不合身的短打夏衫被鲜血浸湿,在地面留下浅浅血痕。


  他竟是在碎瓷片上挨打!


  孙小威抱着足球,脸色煞白。


  他中午得了新足球,于是带着大院儿的孩子们一起玩。没成想足球飞出去,砸在少年搬货的小推车上,于是新碗碎了一地。


  哗啦啦的碎瓷声惊醒了在杂货铺打瞌睡的老板郑春,他出来质问是谁干的,孙小威手一指运货的少年,郑春二话不说就开始打人。


  那高高瘦瘦的少年被郑春一脚踹倒,正好躺在瓷片上,两指粗的黄荆条抽着皮肉的声音让人胆寒。


  孩子们躲在屋檐下,身体发颤,胆子小的已经在哭了。


  孙小威咽了下口水,更加坚信不能说。虽然自己家境好,郑春不敢打自己,可是如果承认了,回去也免不了被爸妈一阵教训。


  而且……


  有人低声道:“他被打竟然不说话。”


  灰蒙蒙的天空下,连低哼声都没有,少年蜷缩着,空气中只有抽打的声音,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孙小威一时胆寒,心想这是个什么能忍的怪物!都快叫人打死了,竟然也不喊痛求饶。


  郑春吐出一口浓痰在少年身上,咒骂道:“妈的晦气!”


  到底不能把人打死,郑春骂骂咧咧完了,踢了少年一脚:“起来把东西收拾好,明天我就去找你舅妈……”


  终于打完了,孩子们纷纷松了口气。


  他们被这场景吓呆了,现在才看到屋檐下还坐着一个额头磕破被殃及的小女孩。


  轰隆一声雷,竟是下雨了。


  七月燥热,蝉鸣起起伏伏,小女孩姜穗放下了捂着额头白白嫩嫩的手指,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


  她眸中有片刻茫然,看着自己小小肉嘟嘟的手掌,还有眼前熟悉的大院儿,有一瞬分不清今夕何夕。


  直到姜穗看见了地上蜷缩的少年。


  她坐在屋檐下,空气的冷沉似乎维持了许久,少年缓慢地放下了护着头的手臂。


  这一年他十二岁,又高又瘦,他眉骨上一道浅浅的疤,唇色很淡。


  少年咬肌鼓起,极力在忍痛,在所有孩子又畏又怕的注视下,他缓慢地爬了起来。


  姜穗呆住了。


  这是?驰厌!


  一九九七年的驰厌!


  额头上酸胀的疼痛让姜穗知道自己没有在做梦,医院午睡一睁眼,竟然回到了自己九岁这年!


  大雨倾盆而下,狂风大作,姜穗感受到自己心跳不断加快。


  雨水打在少年身体上,他身子趔趄一下,很快稳住了,然后朝着屋檐下一群孩子看了过来。


  驰厌眼睛极黑,像一滩没有晕开的墨。这样浓烈的眉眼颜色,让他的长相偏阴冷,黑黢黢的眼珠扫过孩子们,所有人身体都颤了颤。


  孩子们低下头,不敢看他眼睛。


  孙小威对上他的目光,有一瞬甚至以为他会过来揍自己。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看了一圈他们所有人,大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蹲下捡破碎的瓷片了。


  这样冷淡的反应,在呼呼的风声中有些尴尬。


  所有孩子被大雨阻挡了脚步,不敢往家跑,只能在原地看着少年清理破碗和瓷片。


  雨声哗啦啦的,不一会儿就打湿了他的衣裳。


  驰厌面无表情,碎碗一共坏掉了二十来个,然而郑春没有给他扫把,只让他赤手捡。他速度很快,如果不是伤口在流血,刚刚的毒打更像是一个错觉。


  瓷片飞溅,他一路捡到了屋檐下,孩子们纷纷避开,脸色各异。


  驰厌也不抬头,直到一只小小的手摊开在他面前。


  他抬头看,对上了一双略带粉晕的桃花儿眼。


  面前的小女孩鼻青脸肿,额头还破了皮,面上青青紫紫,看不出原本模样。她掌心好几块碎瓷,是刚刚捡起来的。


  驰厌心中冷哂,他拿走她掌心的碎瓷,手腕轻轻一转,碎瓷划破了她掌心。


  尖锐的疼痛让姜穗猛然缩回了手,她抬头,少年已经推起推车往杂货铺方向走了。姜穗痛得吸气,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是驰厌啊。


  不管是年少还是后来,似乎都不待见自己。


  她捏紧掌心,想起驰厌弟弟曾经说过的话。


  “我哥不喜欢你,所以他不对你笑,不和你说话,看见你就皱眉。但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穗穗。”


  他还说:“你别介意我哥的臭脾气,他年少吃了太多苦,又孤独,你原谅他吧。”


  其实哪里谈得上原谅不原谅,姜穗和驰厌人生并无多大交集,最尴尬的是,如果时光没有倒退回年,她明天就该被迫嫁给驰厌弟弟驰一铭,也喊驰厌哥了。


  回到了年,不用嫁给驰一铭,姜穗意识到这个消息心情竟然晴朗了不少。


  耳边传来孙小威刻意凶巴巴的声音:“不许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你们爸爸妈妈,特别是女生,女生都是告状精!”


  男孩子们赞同地点头,大院儿女孩子少,加上姜穗一共才三个,她们委屈地鼓了鼓腮帮,在孙小威的威胁下勉强同意了。


  有人心虚地说:“那个哥哥,伤得好重啊,流了好多血。”


  孙小威抱紧了足球:“反正你说出去,你爸妈肯定要打你,足球是我们一起玩的。还有……那个男生,他不会说出去的。”


  七月闷热的空气中,姜穗听见孙小威一字一句地说:“我见过他,他半个月前才搬过来,没有爸妈,他舅妈也很讨厌他,没人会帮他。我还见过他翻垃圾桶捡东西吃!他说出去也没人相信的!”


  孩子们瞪大眼睛一阵唏嘘,姜穗抬起脸,轻轻皱了皱眉。


  她记忆里关于驰厌的事情太少太少,只知道这个人的未来。


  未来R城没人不认识驰厌。


  这年夏天,贫瘠、燥热,空气中充满了清浅的草木清香,这群干了坏事的孩子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招惹的瘦弱少年,在未来是个叱咤风云了不起的大人物。


  他白手起家,八面玲珑,连市长都对他敬畏有加。


  往往摸爬滚打起来的男人,才是世上最锋锐的剑。


  后来的驰厌黑黢黢的眼很少有看她的时候,可每次他的注视,都让姜穗一阵不自在,以至于她从不愿探究他的过去和性格。


  可没想到时光猝不及防倒退回了九七年,他的境况竟然这样糟糕。


  雷声一阵接一阵,夏天雨水最充沛,不远处家长打了伞来接自家孩子。孩子们一个个被领走,姜穗怔了怔,眸中多了一丝期盼的亮光。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多的憨厚男人穿着雨靴跑出来了。


  “穗穗!”他焦急地跑过来。


  姜穗眼中染上泪意,她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健康的爸爸了呀!


  姜水生手上还沾着面粉,一看女儿的狼狈,连忙道:“额头怎么了,穗穗痛不痛,爸爸看看。”


  他抱起来姜穗,姜穗抱住父亲脖子,泪水努力咽了回去。


  她如此感激时间倒退!


  江水生还没有得肝硬化,她终于来得及拯救他。


  姜水生笨拙地说:“穗穗莫哭,爸爸带你去看医生。”


  姜穗哽咽道:“不看医生,我没事,爸爸,我们回家吧。”


  “好好,回家。”


  姜水生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女儿回家。


  姜穗没有提出下来走路。


  她四肢的敏感疼痛,这是她九岁的身体,稚弱不协调,走路都容易左脚绊右脚摔倒,所以身上常年带着伤,一张小脸鼻青脸肿。


  激素失调这病后来才会好。


  大雨路上湿滑,如果姜穗自己回家,还没到家门口就摔晕了。


  她被姜水生抱着,父女俩路过郑春的杂货铺时,听见了里面骂骂咧咧的声音。


  姜穗抬眸看过去,少年单薄的身影在夏日黄昏的暴雨中看不真切。


  他像一支高瘦的老竹,沉寂无声,似乎能吞咽世上一切欺辱。


  姜穗趴在父亲肩上,遥遥听见郑春粗鄙的骂声。


  她感受着掌心的刺痛,怔怔出神。


  她印象中只有他风光冷傲的模样,可原来这个后来坏脾气的大人物,命运最先教会他的人生百态,原来是残忍和孤独。

第2章下跪


  姜水生抱着姜穗匆匆回到家,赶紧关上没来得及关的窗户。


  姜穗坐在板凳上,闻到了空气中清浅的药香。她小时候住的这个大院儿在R市老城,大院很热闹,住了许多户人家,俨然是一个小天地。


  姜水生做药草收购生意,后院堆了不少药材。九七年,每一斤药材倒卖掉能赚一两毛钱,姜穗的童年便是在草药清香中度过。


  她是早产的孩子,妈妈生下她就死了。姜水生怜爱她,纵然赚钱再辛苦,也依然坚持把所有钱拿来给姜穗治疗肢体不协调的疾病。


  屋外大雨敲打着大院瓦片,姜水生看着女儿青紫的小脸,心中难受极了。姜穗小时候粉嫩可爱,如果不是生了病,应该也是最好看的孩子,哪里会天天受伤?


  姜穗看得分明,轻声说:“爸爸,我以后会好的。”


  她说的是实话,姜水生却只当女儿懂事安慰自己,他连忙点头:“穗穗说的对,一定会好。”


  父女俩吃完饭,姜水生整理药材去了。下雨他第一反应就是先接女儿回家,而才收购的半夏还堆积着在屋檐下,他怕它们发芽。


  姜穗睡在自己小床上。


  夜里风声夹杂着雨声,她心跳剧烈,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怕这是一场梦,梦醒过来父亲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


  雨从窗户飘进来,洒在她仰起来的小脸上,刺得伤口有些痛。


  姜穗捂住脸颊,终于没忍住哽咽大哭,回来真好,真是太好了!那时候她多怕一睁眼,为她奉献一辈子的父亲就痛苦地死去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回来真好,真是太好了。


  她现在九岁,恰好是年夏天七月份,小姜穗在阳光小学读四年级,现在学校还在放暑假。父亲年轻力壮,医院宣布肝硬化晚期,什么都还来得及。


  =


  夏季天气多变,昨晚还是狂风骤雨,天一亮便放晴了。


  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洒在姜穗身上,她猛地坐起来。姜穗连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手和周围熟悉又陌生的小房间,还好,不是做梦。


  她不放心,下了床去照镜子。


  一面带着裂痕的圆镜里映出她这年的模样,一张瓜子脸惨不忍睹,到处是摔伤,只有一双水汪汪的桃花儿眼能窥探出些许长大后的美丽模样。


  她一张小脸这样折腾,以后也没能毁容,真是神奇。


  姜穗推开窗,雨后空气带着泥土的细微腥气。


  她心里装了时光倒退这件不可思议的事,因此起得特别早。


  姜水生推着自行车正要出门,见女儿打开房门,他一边蹬上脚踏车,一面说:“穗穗,今天爸爸出门去收半夏,我拜托了陈阿姨照顾你,你先吃桌子上的稀饭和鸡蛋,她一会儿会过来接你。”


  姜穗点点头:“我知道了,爸爸再见。”


  姜水生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老旧的单杠自行车叮铃响,绕过小巷,屋檐下红灯笼被风刮得摇摆,姜水生一个转弯背影便消失了。


  姜穗同手同脚走回桌子前,这是她出生以来的缺陷,思维比同龄小孩子缓慢一点点,行为远远跟不上大脑的命令,所以平地也能摔。


  桌上果然有一个鸡蛋和一碗稀饭。


  姜穗拿着小勺子,一口口慢慢吃。


  她看着鸡蛋,叹了口气,家里最穷这些年,姜水生都没少了她的鸡蛋和水果。盼着她能健康成长。


  她人小动作慢,以至于陈彩琼走进来的时候,她还在秀秀气气咬鸡蛋。


  陈彩琼眸光闪了闪,哟,每天早上都见这孩子吃鸡蛋,她觉得姜家家境还是不错的。


  姜穗小脑袋抬起来,她顿了顿,愣了半晌才喊:“陈阿姨。”九岁时小奶音软绵绵的,小猫一样。


  陈彩琼笑眯眯地点头,一双小眼睛几乎快挤得不见。


  “穗穗啊,你慢慢吃,吃完阿姨带你过去玩。”


  姜穗埋下了头。


  她昨晚只想着爸爸的病,现在看见陈彩琼,才觉得许多事情都大有可为。比如陈彩琼,这个她曾经的继母。


  陈彩琼今年31岁,和姜水生同龄。脸蛋圆,身材肥胖,她一直没有嫁出去,后来给姜穗做了继母。


  姜穗知道原因,自己经常摔得鼻青脸肿,姜水生不管刮风下雨都得出去收购药草,家里需要一个能照顾她的女人。


  陈彩琼经常帮忙照顾姜穗,所以最后姜水生娶了陈彩琼。


  可是婚后的陈彩琼好吃、刻薄,父亲查出肝硬化那年,她立刻吵着要离婚,老实厚道的姜水生自然选择了放她离开。


  小姜穗最初以为陈阿姨愿意照看自己是个好人,她乖巧懂事,生怕叨扰了陈阿姨。


  可是后来才偶然听到,原来姜水生每个月都给了陈彩琼不小一笔钱。


  这个女人没有为家带来幸福,反而使父亲的肩上担子更加沉重辛苦。


  这次姜穗不会再让她成为自己后妈了。


  姜穗把饭吃完,陈彩琼牵着她去了自己家早餐店。年的清晨,阳光丝丝缕缕,纤柔动人,空气中飘散着松软馒头的香气,高大的乔木翠绿青葱。


  陈彩琼的早餐卖得差不多了,她坐在店里纳鞋底。


  她知道小姜穗乖巧,根本不用她照顾,往往坐在那里就能乖乖的,还会笨拙地帮她穿线。


  姜穗抬眼看向大院。


  温和的夏日清晨,老邻居张叔叔他们走过来。


  张叔叔摇了摇头:“那家新来的也太虐待孩子了,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的老婆接话:“可不是嘛,不给她外甥读书,还弄去给郑春打下手。郑春是什么人大院儿里谁不知道?现在为了几个碗,那男娃娃也遭罪遭够了。”


  姜穗怔了怔。


  纳鞋底的陈彩琼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连忙问:“老张啊,你们在说什么?”


  张志强指了指北面,回答她:“在说赵家那个男娃子,他昨天运货打碎了郑春的碗,郑春今天让他舅妈赔钱。赵家那婆娘哪里肯,逼着他给人家下跪道歉。”


  姜穗忍不住往大院北面看过去。


  下跪道歉……


  他可是驰厌啊,未来那个无人敢招惹的男人。


  以前驰厌对她来说仅仅是一个名字,可是竟然在此刻鲜明起来。


  陈彩琼咂舌:“哦哟,那打烂了碗是该认错嘛。”


  张志强一听这话气的不轻,懒得和陈彩琼说,见妻子还想和陈彩琼理论,他连忙拉着妻子走了:“算了算了,你和她争什么。”


  陈彩琼放下鞋底,本来想冲那两夫妻“呸”一声,一见身边还坐了一个眼睛明亮的小女娃,讪讪收回了动作。


  她还想当人家后妈呢,陈彩琼想去看“热闹”,于是她问道:“穗穗,你想不想去看看?”


  以前姜穗会摇头,爸爸不希望她乱跑,怕她摔。


  可是现在姜穗点了点头:“去。”


  陈彩琼牵着她,嫌她走得慢,又把人抱起来。九岁的团子小小一只,看着瘦,倒是全身软绵绵的。


  姜穗不太自在,但她现在的情况只能忍下来。


  还没靠近郑春的杂货铺,远远就看见了围了一群人。人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女人尖锐的声音传来:“郑春,你心别太黑,反正驰厌下跪道歉了。你要钱没有,要人就把他拿去,他一天的工钱八块钱,让他给你搬货还。前几天的工钱你得给我!”


  郑春也不是善茬:“老子去你的,你还想要钱,信不信打死你这臭娘们儿!”


  “你敢!”


  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出来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人群叽叽喳喳,评判着这一场是非。


  姜穗在陈彩琼怀里微微高些,因此一眼就看见了杂货铺前跪着的少年。


  最炎热的月份,汗水湿了他的背。


  姜穗心突然瑟缩了一下。


  驰一铭曾说,我哥年少过得很苦。


  可是究竟多苦,她如今才真正了解。


  驰厌额上全是冷汗,那些汗水顺着他下颚流下去,流进灰蓝色衣服里。他身边两个人不断在争吵,而周围许许多多人在看着这场闹剧。


  他屈辱地跪在人群中央,昨晚挺直的脊梁微微弯着。


  女人吵着架,还时不时打一下他的头。


  这一年他十二岁,本来该是最无法无天的年纪,可是不断有人倾轧着他还未成熟的躯体和脊梁。


  姜穗看着他瘦削的脸颊,他嘴唇干裂,有血迹渗出来,脸颊上汗水的痕迹很明显。眉骨一个消不掉的疤痕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昨晚的毒打没能使他倒下,今天他依然被逼着下跪道歉。


  姜穗眸光颤了颤,她看见了他的眼睛。黑黢黢的一双眼,狭长微垂,里面黯淡到没有一丝光。


  来的时候,姜穗也有些后悔,她反复告诉过自己不要多管闲事。毕竟她不该再和他们姓驰的有任何关联,不管是冷漠傲慢的驰厌,还是小变态驰一铭。


  可是在这个夏天清晨,她没法不为驰厌死寂的眼神动容。


  他才十二岁啊!


  驰一铭曾说,我哥讨厌你,所以他从不看你,不对你笑,也不和你说话。


  驰厌也冷淡地说过,无论什么时候,离他远一点,就是最好的报答。


  到底是多讨厌她,才会说出这种话啊!她明明什么也没做过。


  她当时尊重驰厌的意思,只远远礼貌地鞠躬感谢了他们帮助找父亲的肾源。


  想起这些,姜穗咬了咬还没换完的乳牙。


  她在陈彩琼怀里背身转过头去。


  别管别管!驰家的男人都不好惹,他命硬着呢,都活到后来帮着逼她嫁给驰一铭了。


  麻雀轻盈跃上枝头,歪着脑袋打量她。


  姜穗猛然转头,女孩子小奶音脆脆的:“别吵了!打碎东西的不是他!”


  人群安静下来,跪在地上的少年慢慢抬起头,看了过来。


  彼时夏风轻柔,阳光烂漫,落了一地。

第3章怕呀


  麻雀飞下枝头,空气沾上了夏天炎热的温度。郑春自然是认识姜家女娃娃的,这小女娃声音软糯,只不过一张小脸常年摔伤。


  郑春问:“不是他,那你说是谁?”


  姜穗昨天听见了孙小威他们说话。


  “是孙……”姜穗刚开口,陈彩琼肥厚的手掌捂住她的嘴。


  陈彩琼说:“唉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她下巴冲着跪在地上的驰厌扬了扬,转头对郑春道,“小姑娘乱说的,不是他能是谁,你看他,不也没否认吗?”


  姜穗气得眼眶都红了,她在陈彩琼怀里扭来扭去,想掰开女人的手。


  然而她小奶猫一样的力气对上常年和面的成年女人压根不够看。


  虽然姜穗没能说出来,然而吵架的女人邓玉莲眼睛一亮。


  她叉腰道:“听见了吗,不是我们家驰厌摔的,郑春你欺负老娘初来乍到净瞎掰!”邓玉莲踢了驰厌一脚,“臭小子,还不赶紧说是谁?”


  姜穗被捂着嘴,殷切地看着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驰厌身上,他干裂的嘴唇舔了舔,冷冷看了一眼姜穗,许久才道:“是我。”


  邓玉莲睁大眼睛,面红耳赤,口不择言骂道:“小畜生!”


  姜穗惊呆了,她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映出他此刻的模样。驰厌目光凉薄,转回头去,没再看她。


  旁边也有些小孩在瞧热闹,有人冲姜穗做了一个鬼脸:“说谎精!”他比了一个羞羞脸。


  陈彩琼虽然想看热闹,可是她更怕姜穗惹出什么事麻烦到自己,连忙一脸遗憾地抱着姜穗走开了。


  姜穗这次没再挣扎。


  她透过人群,懊恼地想,原来一个人讨厌一个人,是打小就开始的啊。


  陈彩琼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你管他做什么,穗穗啊,郑春和赵家那婆娘都不好惹,别出声知道吗?”她嘟囔道,“那小崽子骨头还挺硬。”


  姜穗抿住红艳艳的小嘴,没有说话。


  陈彩琼没看出她不开心,又说了很多句难听话。她放开姜穗,还悄悄掐了一把不知道谁家种在院子里的菜。


  姜穗心里闷闷的,她掌心被驰厌划破的伤口还没好。陈彩琼把她送回家,姜水生恰好也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姜水生突然说:“赵家那孩子看着怪可怜的,爸爸从杂货铺过来,看见他一个人跪在那里。穗穗,杂货铺离我们家不远,下午你给他送点凉开水喝吧。”


  他失去妻子,因此也疼惜没有父母的孩子。


  姜穗小乳牙啃着胡萝卜丝,她不太想去,倒不是生气驰厌撒谎,而是觉得以驰厌对自己天然排斥程度,即便她送了水,驰厌也不会喝。


  她想起驰厌干裂的唇,点点头:“爸爸,下午我自己去,你以后不要拜托陈阿姨照顾我了。”


  姜水生连忙问:“她是不是对你不好?”


  姜穗斟酌了一下:“我上学也是自己走路去的,多练习病才会好。”


  “摔了怎么办。”


  姜穗笑了,眼睛下弯成月牙儿:“我慢慢走,爸爸,我想好起来。”


  姜水生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只好同意了。


  “那我下午给你陈阿姨说。”


  姜穗松了口气。


  姜水生说到做到,出门之前,给姜穗装了一个小水壶,又给她戴了一顶暖黄色的小遮阳帽。


  姜穗倚在门边,看隔壁陈彩琼和姜水生说话。


  没一会儿陈彩琼脸色都变了,等姜水生走了,她挤出一个笑,过来问姜穗:“穗穗啊,你不喜欢阿姨吗?”


  姜穗摇摇头,开口:“老师说要自立,阿姨,我爸爸让我给驰厌送水,我过去了。”


  她确实不喜欢陈彩琼,然而陈彩琼心毒辣。她现在就是一个思维迟缓的九岁团子,怕陈彩琼背后使坏,只能避开这个话题。


  陈彩琼黑着脸,看姜穗出门。


  她拿着小水壶,慢腾腾往杂货铺走。


  张叔纳凉看见她,忍不住一笑:“穗穗慢慢走啊。”小姜穗走路很滑稽,同手同脚,呆萌可爱。


  姜穗笑盈盈地应:“嗯好的。”


  小女娃声音软乎乎的,露出几颗糯米白牙。


  姜穗从小到大都很有耐心,杂货铺离她家的距离,别的孩子只用七八分钟,她得走半个小时。


  姜水生支持她走路锻炼,怕她不合群,也会让她每天黄昏前出门和小朋友玩一会儿。


  姜穗走到大黄葛树下,被一个蹦出来的男孩子拦住了。


  男孩子像个小炮仗,怒瞪她:“姜穗!你要去做什么?”


  姜穗抬起头,迟钝好半晌才认出他是孙小威。


  然而男孩可没什么耐心:“女孩子真烦,你敢说出去我揍你信不信!”


  姜穗心里觉得滑稽怪异,时光太久远,她都快忘了以后红着脸给自己表白的霸王少年孙小威是现在这个熊样。


  她声音细细的,开口道:“哦,信的。”


  孙小威哑口无言,握紧拳:“哼,反正我警告你,不许说,不然你完蛋了,我天天往你书包里扔虫子……你笑什么,丑死了,不许笑!”


  小坏蛋,熊孩子。


  姜穗不笑了,乖巧点头。她现在这个弱鸡样,孙小威都打不过。和熊孩子对着干没有作用,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孙小威一拳打在棉花上,眼前小女娃眼睛清亮水汪汪的,像春天温柔的湖水,孙小威茫然片刻,一甩头走了。


  姜穗好不容易走到杂货铺前,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她漆黑的长睫像翅膀打湿的蝴蝶,有气无力地垂着。


  这个夏天小乔木上停着好几只知了,吵吵闹闹叫个不听。这一年她这具身体像自带慢速播放,琢磨一件事都要琢磨许久。


  以至于姜穗都走他身边了,还没想清楚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对待驰厌。


  她心里有个秘密。


  姜穗怕这个人,非常怕。说不清是为什么,然而她害怕他的眸光,怕他的眼神。


  最丢脸的是,她大学毕业那年,和他说话竟然还结巴!隔得远还好,隔近了她浑身不自在。


  姜穗安慰自己,他现在才十二岁,虎落平阳,也不是什么大佬,没什么好怕的。


  她做好了心理建设,决定高冷一点,不经意留下一瓶水就走。


  七月蝉鸣声中,驰厌听见拖沓的脚步声回头。


  粉衣小女孩惊恐地和他对望一眼。


  她左脚绊右脚,下一刻脸着地扑倒在他身边。


  头上暖黄色的帽子咕噜噜滚到少年腿边,他平淡地看了眼她小巧的帽子,女孩细软泛黄的发丝铺了一肩。


  姜穗:“……”


  她握紧拳头,脸一瞬通红。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九岁的身体好难驾驭,好丢脸。


  姜穗咬牙,她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从脖子上解下水壶。


  那水壶在她摔下去的时候,咯得她还没发育的小胸脯生疼。


  她忍住了没揉,还记得自己要高冷一点,姜穗一秒进入状态冷着脸。


  然后驰厌听见她怯生生结结巴巴说:“你、你喝、喝水么?”女孩子水汪汪的桃花儿眼装满盛夏颜色。


  姜穗发誓,她人生第一次差点因为羞耻而哭出来。


  她恨不得气恼地捶一捶这具没用的小身板。


  驰厌默默接过水壶,拧开隔空往嘴里倒。


  他唇干裂出血了,郑春不可能让他喝水,驰厌喝得很急。七月太热了,换个人估计早就晕倒了。然而这具千疮百孔的躯体比钢铁还结实,他想晕倒少遭罪都做不到。


  没什么比活着更艰难了。


  他一口喝完了,一滴没浪费。


  驰厌把军绿色水壶扔回她身上,一个谢字也没说。


  他细长的眼垂着,轻轻喘着气。


  姜穗小脸维持着高冷的表情,半晌蹲在他身边捡起帽子。少年满身汗水味,离得近了,姜穗还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气。


  命真硬。


  她拿着水壶,反正也不求这个傲慢少年一声谢,她又慢腾腾转身离开。


  等她走老远了,驰厌才抬头。


  榆树下,小女孩像只小企鹅。


  偏偏她还自信又认真,是只认真的桃花儿眼小企鹅。


  他黑黢黢的目光看了她许久,唇角微不可察抽了抽。


  =


  孙小威玩够了,哼着歌回家,夏天太阳才刚刚落下去,他定睛一看,大树后有个清瘦的人影。


  孙小威吓了一跳,惊疑道:“驰、驰厌!”


  少年额发湿透,冷冷地看着他。孙小威心里有鬼,心虚极了。他跋扈的语调都忍不住低了低:“你别过来,你要做什么?”


  驰厌个子拔高比较早,他快十三岁,身高就将近一米七,他俯视着孙小威,干裂的唇渗出些许血迹,少年的声音像是老旧沙哑的风箱:“昨天加今天,我挨了两顿打,身上一共被打了下,跪了六个小时。”


  孙小威后退了一步,抱着足球身体抖了抖。


  驰厌说:“你爷爷和你爸都是当官的,你奶奶在家照顾你,她溺爱你,但你爸不会。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是你干的,除了给郑春赔钱,这顿打也会落在你身上。”


  孙小威总算心慌了。


  其实如果他年纪再大一点,驰厌这番话吓不到他。他是官二代,而驰厌呢!他没爹没妈,带着弟弟住在舅妈家。可是人小时候犯错,都很怕被大人知道,哪怕只是打碎家里一个碗,也恨不得偷偷毁尸灭迹。


  而且驰厌被毒打,孙小威是看见了的,无形加重了他心里压力,现在怕极了父母和邻居知道他不仅干了坏事还撒谎。


  驰厌估摸着差不多了,冷冷一勾唇:“下学期开始,你每天给三班的驰一铭买一份菜。买一学期就够了。”


  孙小威每天有几块钱零花钱,他存钱罐还有过年收到的一大笔钱,闻言咬牙:“我给他吃的,你就不说出去吗?”


  驰厌眸色冷淡,看着他。


  孙小威抱紧足球:“我、我买!”


  孙小威抱着足球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回头说:“你不许说,如果你说了,我就把你前几天翻垃圾桶找吃的东西说出去。”


  驰厌擦了擦嘴巴上的血迹,意味不明地低低嗤笑一声:“你尽管说。”


  活在世上,光脚的就不怕穿鞋的。


  骨气是什么,骄傲是什么?这种没用的东西他早就没了,也懒得有。


  孙小威见他果真不在意,只好说:“好吧好吧,我会买给驰一铭的。”


  太阳慢慢落下去,汗水险险流进驰厌眼睛。他连擦汗的力气都没了,只能靠着树干阖上眼。


  他闻不到夏风的味道,也嗅不到草木清香,只有自己身上的汗水味,又脏又难闻。


  啧,生活真他妈操蛋!

第4章小企鹅


  等到月亮露出了个头,驰厌才勉强恢复精神回到了家。


  最北面的小院,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手里还拿了半个苹果在啃。她皮肤偏黄,有些胖,怎么都称不上好看。


  驰厌进了屋,木桌上果然什么都没有,连米粒都不会给他留一颗。舅妈邓玉莲和舅舅赵松石在院子里摘菜,赵松石神情尴尬地看了一眼驰厌,然而他生性懦弱,到底不敢给驰厌说话,只讷讷道:“阿厌回来了啊?”


  驰厌点点头:“舅舅。”他舔了舔唇,也没什么表情,就要回屋。


  身后表妹赵楠见他又没饭吃,笑嘻嘻说:“活该。”


  这些年什么苦没吃过?驰厌面无表情,往堆放杂物那间房走。赵家才搬过来不过半个月,舅舅赵松石花了小几万块把这个院子盘了下来,一间给他和邓玉莲,另一间给亲生女儿赵楠。两个外甥驰厌和驰一铭只能把原本的杂货间拾掇一下,住了进去。


  驰厌还没进门,就看见了木桌前认真写字的驰一铭。


  这一年驰一铭九岁,听见声音惊喜地抬头:“哥!”结果他一看驰厌衣服上的血迹,高兴的神色立马凝重了下来,驰一铭连忙站起来:“哥,你怎么了?”


  驰厌淡淡开口:“没事,累。”


  驰一铭年幼的脸上神色几变,咬牙握紧了拳。


  生活太早教会人成长,驰一铭看了眼外面,从自己破旧的“女式书包”里拿了一个白花花的馒头出来。


  “哥,吃饭。”


  驰厌眼皮子都没抬:“你哪里来的?”


  驰一铭从书包里哗啦啦倒出一堆《暑假作业》,他说:“我帮他们写作业,他们给报酬。”所以他今天出门,就是收集作业本去了。


  驰厌也没说什么,这才拿过馒头吃了起来。


  他今天在太阳下跪了一天,嗓子干涩的疼。这一年的馒头不如后世松软香甜,压得紧紧的,只够分量,噎得人心里发慌。


  然而比起胃里的饥饿的隐痛,这都不算什么。


  胃里终于感觉到了些许充实,驰厌好受一些了。他动作慢下来,一口口咬着馒头。


  驰厌漫不经心道:“院子里那个孙家的小少爷,下学期给你买东西你就接着。”


  驰一铭聪明得紧,他红着眼圈,没有说话。


  有时候驰一铭真恨现在的生活,舅舅和舅妈拿走了他妈妈出车祸的抚恤金,说是要抚养他和哥哥长大,然而两个还未长成的少年,一个十二岁,一个九岁,在赵家饭都吃不饱。


  然而驰一铭再也不敢说去孤儿院生活了。


  年的孤儿院,并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体面,这年头没人要的孩子,多多少少带了残缺,里面得了大头症的、天生残缺的孩子比比皆是。


  更别提念书。


  至少待在舅舅家里,驰厌还有一个念书的机会。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驰厌说:“我去冲凉。”


  他走出院子,从水井里打了水。驰厌拿着一个瓢,少年裸着上半身,凉水从他身上冲下去,刺痛了腹部的肌肉,驰厌轻轻皱了皱眉。


  驰厌回来时,驰一铭还在写那厚厚一摞《暑假作业》。


  驰厌只看了眼,就躺床上睡觉了。


  有时候驰一铭都觉得这个哥哥很淡漠,然而最煎熬那一年,是驰厌无所不用其极把他们两个养活。他捡过垃圾、搬运过油桶,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


  驰一铭很早就知道,驰厌不是他亲哥,是他母亲带回来的流浪孩子,一勺一勺喂大。


  后来这个孩子长大了,也用宽阔的肩膀来养他。


  在驰一铭心里,这就是他亲哥。


  不敢开灯,借着月光驰一铭又写了一会儿,他小小的身体有些瘦弱。比起驰厌冷淡凉薄的长相,驰一铭眉眼精致漂亮。


  驰厌已经快睡着了。


  驰一铭拉好书包,难过地看了眼哥哥。


  驰厌脑子活络,能屈能伸,也很有主意,特别能忍。馊的饭菜他都能面无表情吞下去,可是啃着软乎乎的馒头时驰厌的表情也没多大变化。


  驰一铭小声说:“哥,总有一天这世上不会有人敢瞧不起我们。”


  驰厌闭着眼:“嗯。”


  驰一铭又道:“我以后会有很大很大的房子,也不给舅妈和赵楠那个丑丫头住,还要有车子,有保镖。”


  驰厌不置可否。


  驰一铭来了兴致,突然问:“哥,你呢?你想要什么?”


  这个糟糕的世界,什么才是你最想得到的?


  夏夜,远处草丛有浅浅的蛙鸣声。


  夜总算渐渐带来了清爽的凉意,驰厌其实还未睡着,狭长的眼睁开,可最后什么都没说。


  =


  天还没亮,驰厌就起床去搬货了。


  今天郑春进了一堆新零食,拉货的车子一早就到了。驰厌有些发烧,他早上起来呼吸灼热,然而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灌了两口冷水,对偏高的温度不以为意,踏着早晨的薄雾出了门。


  一天这时候气温最舒服,也适合搬货。


  他从大院外面搬货搬了一会儿,一辆自行车往外面骑。一个面相方正的男人温和地说:“穗穗,爸爸出门了,你走路要小心,别再摔了。”


  驰厌脚步顿了顿,把肩上的一箱水往上抬了抬。


  过了好一会儿,小女孩慢吞吞软糯的嗓音才说:“我知道了,爸爸再见。”


  姜水生看见大院里步伐稳健搬东西的驰厌,心中叹了口气。然而到底不是自家事,他还真不好管,养个娃娃可不是养只小猫小狗那么容易。


  姜水生骑着自行车叮铃铃出门了。


  =


  姜穗起床以后,开始做肢体训练。


  没一会儿她额头就磕了一个大包,姜穗爬起来,痛得嘶嘶抽气,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还是不行啊,这个身体反应太慢了,像是摁下“减速X4”似的。


  姜穗认命了,她被迫老老实实做拙笨的九岁小女娃。


  太阳出来以后,大院儿里渐渐热闹起来。


  有孩子在她家门外大声喊:“姜穗!出来玩了!”


  姜穗觉得这个声音好耳熟,她犹豫了一下,几分钟后挪到了门边,看向榆树下的几个女孩。


  中间的薄荷色裙子女孩冲她挥手,笑容明朗:“姜穗快来,给你介绍新朋友。”这个薄荷色裙子小姑娘鹅蛋脸,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清纯极了。


  姜穗肿着眼皮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慢半拍想起了她是谁。


  她叫梁芊儿,好像、大概、据说是今后大佬驰厌的白月光。


  姜穗:“……”


  小时候大院儿里,就属梁芊儿最体面,她成绩最好,穿得好看,长得也跟朵小雏菊一样清雅,大院里最受欢迎的女孩子就是她。


  驰厌喜欢她也不足为奇。


  梁芊儿嘟着嘴,关心地道:“姜穗,你看什么,快过来呀,要不要拉你?”


  如果是小姜穗,一定会感动一把,毕竟像梁芊儿这样友善对她的小朋友着实太少了。可是姜穗麻木地看了她好几眼,左眼皮跳了跳,慢吞吞说:“不用,我过来。”


  梁芊儿有个怪毛病,她喜欢和长得丑的女孩子一起玩。


  姜穗常年鼻青脸肿,是她心中“最好的朋友”。


  当然后来,这个友谊无情地破碎了。姜穗漂亮啊,梁芊儿打死也不要和她站一起了。


  姜穗走过去,才看到又一个熟人。


  哦哦哦,梁芊儿还拉着赵楠。


  看着梁芊儿亲昵拉着赵楠的的姿态,姜穗忍了又忍,差点笑出了声,还好她反应慢,面部表情微微动了动就回归了原点。


  赵楠皮肤黑黑的,下巴也很短,确实不好看。


  梁芊儿挑朋友的标准真是相当苛刻。


  梁芊儿左手拉着赵楠,右手想拉姜穗,对她来说,这简直是人生巅峰。


  姜穗本来手想往后缩,结果一看到远处过来的小男孩,姜穗身体瞬间僵硬了。


  姜穗伸出自己小手,梁芊儿小美人,快拉我拉住我!


  梁芊儿这时候像个小天使似的,美滋滋拉住了她。


  姜穗忐忑地跟着她们走。


  蝉从一棵树鸣叫着飞向更高的枝头,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驰一铭背着书包,在和男孩子们说话。


  童年的驰一铭脸蛋红润,睫毛又长又翘,笑得腼腆羞涩。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孙小威和一众男孩子摸了一本书和几个作业本给他。


  驰一铭才装进书包里,赵楠就狐疑地喊道:“驰一铭!你在做什么?”


  驰一铭抬头。


  尽管身体迟钝,姜穗依然有一瞬头皮发麻。


  男孩子的目光先是看了赵楠一眼,然后略略看了中间可人的梁芊儿一眼,最后看向鼻青脸肿的姜穗时,姜穗敏锐地看见他眸光一丝浅浅的嘲笑和不屑。


  姜穗一喜。


  驰一铭就以貌取人这点真是……太好了!


  然而驰一铭小朋友装得特别好,他甜甜一笑,冲赵楠摇摇头:“我回家了,你们好好玩。大家再见!”愣是一个眼风都没有分给自己。


  姜穗紧紧握住梁芊儿的手,心里快活得转圈圈!时光倒退之后,简直让人每天幸福三千遍,天天都有新的盼头!


  阳光下,搬货的驰厌远远看过来。


  一个绿衣服小姑娘身边,那只桃花眼儿“小企鹅”目光炯炯有神,要笑不笑。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她憋笑快憋不住了。


  人家白净的脸粉嫩可爱,小企鹅的脸惨不忍睹。


  驰厌低眸,汗水从他眉骨往下流。


  驰厌懒洋洋地想,这象牙塔走出来的傻团子,连朋友都不会找。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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