囍事
稚颜天生胆小,最怕鬼怪,十八岁生日这天她穿书了,穿成了一位备受宠爱的公主(大喜),却马上就要赴死,成为书里男主念念不忘的未婚妻白月光,还附带一双阴阳眼(大悲)。她刚穿过来就是百鬼下聘枯骨求亲的大场面,男主宗门里那位堕仙修了鬼道的祖师爷大反派正要来迎娶她。皇帝皇后不想将唯一的女儿嫁给“恶鬼”,于是命公主的贴身宫女代嫁,连夜将公主送离京城。离京的路危机四伏,原身磕在马车上撞死了,如果稚颜没来,一切剧情将指向代嫁宫女,她就是本文女主,往后会借着公主的身份与男玩替身戏份虐恋情深。可惜稚颜来了,剧情发展也扭曲了,马车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护卫车夫全都消失,稚颜不得不下车查看情况,然后就看见尸横遍野,恶鬼集会……原来是碰上了龙傲天男主在开挂秒人,而本该去皇宫迎娶公主的大反派祖师爷也在这里。稚颜被恐怖的画面吓傻了,脑子瓦特,看看未来要开后宫且周围聚满了恶鬼的男主,再看看百鬼臣服完全不敢近身的大反派,全凭本能地奔向了遗世独立的大反派。稚颜:夫君,你不用去接我了,我自己送上门儿了!大反派:……?还有这种好事?CP:娇美胆小佛系躺赢小公主X阴阳怪气美貌翻倍鬼道冥王精彩选段:
时值夜幕初降,金玉雕砌的宫殿处处亮起华贵的宫灯,皇上和皇后最宠爱的稚颜公主寝殿此刻更是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数名婢女守在殿外,殿外盛放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富贵牡丹,这是陛下命国师为爱女种下的仙花,四季常开,永不衰败,足可见公主隆宠深厚。
只可惜殿内的公主现在已无心欣赏这样的美景,贴身婢女前来禀报的消息让她白了脸色,双腿一软险些摔倒。
“公主小心。”
贴身婢女清晚心疼地扶住公主,她们几乎从小一起长大,公主待她极好,从不将她当下人看待,时常赏赐她珍贵的宝物,但那些都不是她最在意的,她最在意的是公主和她的感情。
想到公主即将要面对的事,清晚脸上挂着不忍:“……总是先去看看为好,陛下和娘娘那么爱重公主,绝不会真让公主去与那……与那幽冥君成亲的。”
她到底是没敢直言对方是什么“妖孽”、“恶鬼”,他们都是凡人,国师那般修为的仙人他们都不敢多看一眼,更别提将国师吓得连夜出逃的那位幽冥之主幽冥君了。
公主红了眼睛,咬着唇说:“父皇便是再疼爱我,也终究是沈国的陛下,若与万千子民的安危相比,献出一个公主又算什么。”
“公主不要如此悲观。”清晚还想劝说她,但公主按住了她的手。
“我没事。”公主吸了口气,“你说得对,哪怕再不情愿,也要去看看才能死心。”
说不定真的不用嫁过去呢?
她本已有婚约,虽然父皇母后觉得对方亡国之身配不上她,但她心底还是只认定那个未婚夫。
“走吧,去看看。”
镇定下来,公主扶着清晚去了大殿,本来她还抱有最后一丝期望,当看见大殿内的情形时,她瞬间没了任何希冀,瞪大眼睛盯着那昂贵隆重的聘礼旁边,模样恐怖的枯骨与恶鬼……
没有一千,也有数百了!
这百鬼下聘枯骨求亲的场面,稚颜公主养在深宫哪里见过,当即吓得昏死过去,清晚倒是很镇定,强忍着没晕过去,紧紧抱住了公主。
“颜儿!……”皇上瞧见唯一的女儿被吓成这样,别提多心疼了,本来他还有些动摇,现在则一点都没了。
早知道就把女儿嫁给那个亡了国的三皇子了,哪怕要帮他复国有无限后患又如何?总比嫁给一只恶鬼好。
真不知道这在修真界都令人闻风丧胆的幽冥君为何看上了他的女儿,凡界又不仅仅只有沈国一国,沈国也不是最昌盛的国家,到底是怎么得了那位的青睐?
皇后哭得泣不成声,皇上听得心里越发乱了,他正要说什么,只见站在百鬼之前的一位黑纱遮面的苍白男子面无表情道:“吉时已到。”
……
原来他们等了这么久不发作,是在等吉时。
“下聘!”
那男子一声号令,枯骨和幽魂们可不管你愿不愿意,立刻将被森森鬼气衬得越发诡异的红木箱子让了出来。
皇后娘娘瞧见,数量倒是十分可观,堪称十里红妆,可……可这女婿人选她真的接受不了啊!
“明日此时,君上将亲至沈国迎亲。”
黑纱蒙面的男子一刻钟都不打算多呆,报了迎亲的时辰便带着一众恶鬼离开,皇上松了口气的同时,看见大殿上方悬着的黑金字迹,比方才更气愤了。
堂堂一国之君,受万民朝拜,他何时受过这种逼迫!
那男子留下的赫然是明日此刻的时辰,简直像索命符一样令人紧迫。
“这可如何是好啊、”皇后娘娘哭道,“绝不可将颜儿嫁给那恶鬼,她从小没离开过我们身边,若去了那等苦恶之地,岂不是要被摧残至死!”
皇上又哪里希望将女儿献给恶鬼?
可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虽说修真界的仙长很少踏入凡界,也很少与凡人为伍,说是怕“沾了因果”,可那幽冥君却不是那种恪守规则的仙长。
他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转眸望向角落里没露面的女儿,她还昏迷着,在婢女怀里,那婢女他也是熟悉的,相貌尚算不错,打扮起来或许……
皇上眼睛一亮,有了。
那群恶鬼走之前并未朝公主所在的方向看,应当也不知公主的真面貌,如此的话……
“梓潼别哭了。”皇上沉声道,“朕有法子了。”
皇后泪眼婆娑地问:“什么法子?能有什么法子,连国师都连夜奔逃了,我们还能如何?”
皇上站起身,穿着龙袍步下高台,走到清晚面前,看了看她紧紧抱着的公主,低声道:“你倒是对颜儿很忠心。”
清晚心跳如雷道:“忠于公主是奴婢的本分。”
“很好。”皇上上下一扫她,“你跟着颜儿也有十年了吧。”
“……是,奴婢七岁便跟着公主,如今刚好十年了。”
皇上点点头,在清晚忐忑不安的注视下缓缓道:“那你一定是除了朕与皇后之外,这全天下最了解公主的人。”
清晚缓缓睁大眼睛。
“朕问你,你可愿替颜儿嫁给那幽冥君?”
清晚太过害怕也太过慌乱,一时没说出话来。
皇上直接道:“你不说话朕便当你答应了,朕会许你的家人黄金万两,未来若有可考取功名者,朕必会重用之。”
他抬抬手,“来人,将公主送下去休息。”再看向清晚,“至于你,去收拾打扮一番,准备明日出嫁吧。”
皇上看似在询问清晚是否愿意,其实根本就是在命令。
她没有拒绝的资格,看着怀里昏迷的公主被人小心翼翼地带走,怀抱里空落落的,清晚眼睛泛红,紧咬下唇,又是不甘又是“意料之中”。
她只是个奴婢,这辈子都只想当个好奴婢,到了年岁被放出宫去。
她喜欢公主,公主待她好,是她的恩人,可其实她心目中已有心爱之人,虽然他们永不可能在一起,但……
若将清白之身给了除他之外的人,清晚真的不愿意。
但她真的没得选。
清晚满脸绝望麻木地被人带走,像个无意识的瓷娃娃一样装扮和“训导”着。
……
稚颜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快要裂开了。
她顺手摸上左额头,立刻“嘶”了一声,伤口恰好在这,她摸了一手的血迹,更疼了。
……不对啊,她虽然见义勇为,但记得是腹部被捅了一刀,不是头啊。
睁开眼看向四周,整个人摇摇晃晃,很有节奏,这是在……坐马车?
稚颜呆了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窜进了脑子里,她看见了令她震惊的一幕。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枯骨穿着黑金衣裳,胸膛上绣着喜字,没有重量飘在半空的百鬼同样穿着这样的喜服,守着望不到边际的聘礼,在给“她”下聘。
百鬼下聘枯骨求亲,脑子里出现在这画面的一瞬间她就吓坏了,差点又晕过去,但还是扶着马车壁挺住了。
稚颜十八岁了,今天刚好是她的十八岁生日,她平生什么都不怕,碰见劫匪对幼儿行凶也能毫不犹豫地上去救人,但偏偏就怕一样东西——鬼。
说来这还要提起她的父母。
沈爸沈妈都是考古学家,沈妈妈怀着稚颜八个月的时候家里附近挖出了千年的古墓,沈妈妈没忍住,挺着大肚子去看了,这一看激动得不得了,直接把稚颜给生在了古墓里。
早产的稚颜有这样的一番离奇的出生,却并没能继承到母亲的胆量,反而极为惧怕这类东西,所以也没能像父母一样去学考古。
沈爸沈妈很开明,十分支持她,只是他们都去世得太早了,稚颜十来岁的时候就不在了。
稚颜并不觉得后面的成长孤单,因为有社会爱心人士的关照,她也是沐浴着爱意长到十八岁的。
因为感受过这样的关照,她也想回报社会,所以生日的夜晚碰见孩子被劫持,她仗着自己学过一点防狼功夫,脑子一热就上去了。
孩子是没事了,但她自己……
就到了这里。
额头上的痛不是假的,稚颜不能欺骗自己在做梦,那么……她是真的,穿书了?
看脑子里这剧情,婢女清晚,公主稚颜,这不就是她刚看了没多久的一本狗血仙侠文吗?
那她如今坐的这辆马车……额头上的伤……本应该是已经死了的。
出逃的公主磕在马车上不幸地去世了,此后婢女清晚成为了公主,以她的身份进行着剧情,与曾和原主有婚约的江国三皇子江少凌,也就是“莫欺少年穷”的龙傲天男主虐恋情深,并与男配玩遍了替身虐恋戏码,总之……特别精彩。
稚颜最爱狗血了,可她一点都不想成为狗血里的短命白月光未婚妻啊。
想起男主江少凌几次与清晚欢爱都想起她,叫她的名字,稚颜看得时候羞耻,真进来了,更是羞耻难耐。
突然马车不晃了,稚颜一愣,难不成是到地方了?
这样也好,书里的清晚作为公主的贴身婢女去代嫁,扮演得极好,没那么快被发现假身份。
而江少凌作为男主,虽然知道她是原主的婢女,但也没拆穿,因为担心为原主引来灾祸,他还幻想原主活着,想在仙门修炼出更高的修为为后去寻她,与她终生相守,这也是他和清晚之间感情线的最大虐点。
稚颜始终卡在他们之间,搞得他们两个都备受煎熬,最后江少凌学了鬼界的问魂之法才知道稚颜早就死了,善良的白月光笑着说会成全他们,早早去投胎,这才让江少凌和清晚修成正果。
江少凌啊……那个亡国的江国三皇子,和稚颜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书里的稚颜公主最爱的男人,她磕死在马车之前始终心心念念的人,死去了也不愿投胎,只盼望着还能再见一面,见了却发现他早已移情别恋的男人啊,稚颜虽然和公主同名同姓,但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她只想着逃走,躲得远远的,不让男主找到,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找找回家的办法。
马车停下许久也没人前来说什么,稚颜有些担心,自己掀了帘子下去,脚下还没站稳,就差点交代在这儿了。
好家伙,她直接好家伙,看书的时候只是文字她就足够害怕了,这刚一穿书就频繁地给她弄这种大场面,真是太刺激了。
稚颜周身一个人都没有,护卫和车夫都不见了,唯见数不清的恶鬼集会,围绕着尸骸山上一个白衣清寒的青年。
她使劲捂住嘴巴才让自己没有尖叫出声,眼睁睁看着那青年哪怕强弩之末依然在浴血拼杀,不断有新的追杀者死去,化为恶鬼去啃咬他,就这也没能让他倒下,实在是太强悍了。
再仔细看看……这不是江少凌吗?
公主的记忆里熟悉的面孔,书里的男主,清晚暗恋的人,公主挚爱的人,后面还会开后宫,有无数女配趋之若鹜的人。
这么久没见,他怎么变得……这么重口了。
稚颜情不自禁后撤一步,这一后撤就看见距离那青年不远的地方,干干净净地站着一个人。
那人离得有些远,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身姿修长挺拔,着雪色里衣,披玄色锦袍,锦袍上用泛着淡光的银线绣着栩栩如生恍若真临的银龙,这漫天的恶鬼数都数不过来,却没有一个敢靠近那人。
他所在之地仿若便是一片净土。
稚颜当时真没想那么多。
她就是想藏起来,眼见着恶鬼越来越多,就快要波及到她了,她脑子一热,提起裙摆就朝那遗世独立的黑衣男子跑了过来。
而一直观看着江少凌开挂秒人的黑衣男子也发现了她,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恶鬼带起的红光混着凉薄的月光洒在奔向他的姑娘身上,她穿着淡白梨花的宫裙,梳着精致漂亮的桃心髻,簪着金桃排簪,簪下缀着摇晃的流苏,随着她奔跑的动作摇曳着。
她神态紧张,双颊晕红,容色清丽,哪怕满面慌乱,也是一朵明艳动人的人间富贵花。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素来对美色无感,若喜欢美色照镜子便是了,只是——
这姑娘看着他的目光毫无畏惧,反而像是看着……救世主?
嗯?
救世主?
他?
多新鲜啊。
这新鲜劲儿直接让他歇下了想要捻死她,免得她来打扰他看好戏的心。
他微微弯唇,月色下玄衣冷凝,模糊不清的笑意却温文内敛,似玉弦明珠。
稚颜跑得近了依稀看清这笑容,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发现是尸体,吓得加快速度的同时,奔到那男子面前直接前脚绊后脚——跌倒了。
跌倒的姿势有点尴尬。
她现在是双膝跪地的。
并且手在跌倒途中想要拽住什么平衡一下,于是最后就变成了……抱着那男子的大腿。
虽然隔着冰冷的锦袍衣料,但确实也可以感觉到对方大腿有力的肌肉线条。
稚颜尴尬得涨红了脸。
“……不好意思。”
她要怎么解释,她真的只是跌倒了,绝对不是在下跪抱大腿。
2.第二章夫君,你不用去接我了,我自己……
讲道理,在场两个当事人,没一个会预料到现在这种情况。
尤其是稚颜,抱着人家大腿多不好啊,这还是在古代,她回过神来就把手撒开了,还帮他顺了顺衣袂,一脸的诚恳,希望对方能理解她无意冒犯或狗腿,这全都是意外。
“我是误入这里的。”做完这些稚颜抬起头,也不敢看他,只看着自己的马车方向,小心地指了指,“我的护卫和车夫都不见了……”
黑衣青年微垂眼眸打量着她,他眼神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就只是在看她而已。
但仅仅是这样,感觉到被注视的稚颜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有时候反应迟钝,所以看起来比较傻,但她不是真的傻。
江少凌在这里,百鬼聚集,都去骚扰对方却不敢碰触这黑衣男子半分,就不难猜测对方的身份了。
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吗?
到哪里出事不好,偏偏到这里出事,先是看见男主,然后就看见了书里活到最后一章的大反派。
说起这位大反派,稚颜大多情节都是跳过去的,因为这家伙是幽冥界的幽冥君,是个资深鬼修,成日里和魑魅魍魉打交道,她最怕这些,就跳着看。
从她所知为数不多的情节里来看,这位姓容名玉的大反派,是男主所拜仙门太白剑宗的祖师爷,他和那些常见的美强惨反派不太一样,他那个性格,用稚颜的话来形容那就是抖S。
容玉七岁修仙,十五岁筑基,三十岁金丹,五十岁结婴,不过百岁便到了化神期,是太白剑宗乃至整个修真界无人可敌的存在。
这样一个人,其实年少时还被人笃定过不会有在剑修上有什么建树,只因他虽身赋不错的灵根,但入门初期表现平平,进剑冢选剑的时候还惹万剑排斥。
剑都是剑修的老婆,被自己老婆嫌弃当然没啥前途了。
容玉是个狠人,别人这样认为他,他就偏偏修了一个天下第一给他们看,还夺了据说是前任飞升大能留下的天罚剑。
天罚剑起初不肯跟他,但一人一剑关在秘境里七七四十九天后,它就服气了。
至今也没人知道那四十九天在秘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做天下第一久了,容玉又开始空虚寂寞冷,他开始研究起正道人人唾弃的魔道鬼道。
这一研究就研究得有点深,剑鬼两道双修了一阵子,最后干脆直接堕仙修了鬼道,杀了幽冥界的君上自己取而代之,做了曾经师门的头号劲敌。
在原书里,他会来沈国求亲是因为男主江少凌。
容玉无聊了太久,好不容易见曾经的师门出了个少年天才,比自己当年也不差什么,甚至有超越的趋势,在听闻对方有个凡人公主未婚妻后就派人去下聘了。
他想看看这对未婚夫妻会给自己上演一出怎样生死离别爱恨交织的好戏,也想看看江少凌能不能因此激发更深的潜力,尽快与他一战。
但他大概不会想到,这聘礼刚下了没多久,还没到迎亲的日子,新娘子就已经到了面前。
稚颜身后恶鬼越来越多,江少凌全神贯注地对付容玉送上的恶鬼,根本没注意到稚颜,她也不指望江少凌能帮忙。
按她记得的情节来看,原书里公主逃婚磕死了,这里江少凌是想去阻拦原主嫁人的,但被容玉给绊住了,遍体鳞伤地赶去迎亲队伍时,那队伍都快到幽冥界了。
他应该废了好大力气才从这里逃出去,肯定分不出精神来帮她,她也不想给人家拖后腿,毕竟她也没想参与对方后面的感情和事业生活。
她决定自救,现在站起来跑太不现实了,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个选项。
她本能地往前挪动了一下膝盖,更靠近了容玉一些。
“那个……”
稚颜知道自己得说点什么,否则虽然不知道为何刚才跑过来时大反派没干掉自己,现在也会不耐烦捏死她的。
这可是书里活到最后一章,一直被男主当做目标去修炼挑战,到最后也是他自己觉得无趣才自行陨落的主儿,是个很难有人可以抗衡的存在。
按照她本来的想法,是不可能主动贴上对方的,但眼下恶鬼越来越多,似乎是容玉开了什么结界直接将幽冥界的孤魂野鬼引了过来,有几个胆子大的往这边靠了一下,稚颜浑身汗毛都起来了。
虽然不太好,但目前除了抱好这位幽冥君的大腿,她也没别的脱险办法。
等离开这里再想办法摆脱好了,现在还是保住小命重要,偷瞄了一眼他的手,掌心聚集的红光肯定是来干掉她的!
大概是不耐烦了?
不行。
绝对不行。
“请问……”稚颜抬起头,勇敢地望向他,“您可是幽冥君?”
伴着她话音落下的是一阵冷风,风拂动青年垂落的长发,他的脸在月色下有些朦胧,像施了什么法术,她要很费力才能看清,眼睛还有些疼。
容玉听了她的话手上一顿,说实话,他真的差点就出手弄死她,也将她催生成厉鬼去对付江少凌了。外人误闯结界,若不是她最开始选择朝他跑过来,让他意外了一下,而是选择跑出结界去,可能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而且,她认得他。
容玉长眉一扬,暂时放下了手,稍稍给了稚颜一点自救的时间。
稚颜趁此间隙立刻道:“我是稚颜……沈稚颜,沈国的公主。”
吸了口气,稚颜语气紧张地说:“您派人去沈国下聘求娶的那个沈国公主,还有印象吗?”
刚派人去下聘没多久,容玉当然有印象,此刻他开口说了两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你就是那个公主?”
他声音很好听,清凌凌的,他一开口,她也渐渐能看清他的脸了。
之前看书的时候,她把容玉的情节大部分都跳过了,并不知道他的具体长相,但心里勾画出来的是个面目阴鸷鬼气森森的坏人。
可眼前这人白衣黑袍,墨发极长,束着繁复华贵的银龙羽冠,月光勾勒着他俊美清冷的轮廓,那双略带漫不经心的眼睛近乎是温润的。
气质幽冷又尊贵,像一滴花开的水墨散在清澈的水中,温润里自有山河磅礴,饶是面色过于苍白,多少的确带了几分阴郁的美,却也雍雅贵气若兼葭秋水。
他的整张脸都像是画出来的,长眉清目,鼻梁挺拔,唇形薄而美,不去看周身围绕的森森阴冷之气,倒像是一位极具修养的王孙公子。
怎么说呢……就感觉比江少凌这个名副其实的亡国皇子,更像一个皇子。
他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吓人,反倒有些俊俏得惹人心弦荡漾,倒是让稚颜莫名放松了许多。
“是我。”
他广袖宽大,袖子一角被风吹到了她面前,她下意识伸手抓住,攥得紧紧的给自己力量。
她的手又很小,他大概都没意识到被她抓着,所以也没闪躲。
得到她的回应,容玉勾唇浅笑,剔透的眸子弯起,于温润气质里又多了几分美艳的狠戾。
他大约想抬手指一指江少凌的位置,哪料这一抬手就发现……袖子被人拽着。
稚颜脸倏地白了,立刻松开手。
容玉看了看自己毫无褶皱的法衣,修长如玉的手指点了点江少凌的位置:“那你应当认识那个人吧?”
认识,当然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
稚颜随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正看见一只嘴角裂开,两个血洞做眼睛的恶鬼朝她怒吼一声,然后去啃咬江少凌的肩膀,咬完了还满嘴是血朝她恐怖地笑了笑。
稚颜真的要吓死了。
她真的不是那种事怂包胆小鬼,她就怕鬼怪这种东西,偏生还就让她看见了。
其实凡人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见到鬼的,他们没修为,别说鬼怪了,普通的修士他们也很少见到真面目,想来这公主虽然不能修炼,但应该天赋异禀,有一双阴阳眼?
稚颜快哭出来了,她真恨自己这个弱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地又抓住了那刚被放开的衣袖。
容玉正要将她拂开,给她放肆的行为一些教训,就听她掷地有声地喊了一声——
“夫君!”
这一声清晰明亮,直接把容玉喊愣住了。
他神色古怪地望向她……长这么大,独了这么些年,叫他什么的都有,好听的不好听的他听得耳朵都烦了,倒是第一次听人叫他夫君。
这和他想得好像不一样?
她冒死跑到这里来,难道不是要给江少凌求情吗?
她就算要喊夫君,也该去喊江少凌吧。
稚颜还真不是来给别人求情的,她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她凭着那瞬间鼓起的一腔孤勇,睁大眼睛极为热切道:“我今日来就是想跟你说,你不用去皇宫接我了,我自己送上门了!”
她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特别坦荡的样子,这副样子别说容玉了,就连正专心致志教育男主的恶鬼们都惊呆了。
他们微妙地停顿了一瞬间,齐刷刷朝这里看,或凄惨或恐怖的脸上都挂着八卦的表情,直到容玉扫过去才立马收回视线继续刚才的任务。
容玉转眸又和稚颜四目相对,接着忽然弯下腰来,微凉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看了几遍,确定她好像是认真的,才终于开了口。
这一开口,仿佛给稚颜下判决书一般——
“你脑子没问题吧?”
?
就这?
她脑子当然没问题!
稚颜睁圆了漂亮的猫儿眼,再次强调了一遍:“我很好,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幽冥君不是要娶我吗?我对您倾慕依旧,迫不及待,自己送上门儿有什么不对吗?”
她真佩服自己,对着一群恶鬼的头头能说出这么长的句子,这就是进步啊。
说不定以后她就能锻炼出来,再也不怕鬼了,也就不再需要这个百鬼不侵的鬼王当屏蔽器了!
虽然心里转来转去,但稚颜的眼睛始终定在容玉身上,那种坚定不移的模样,真是让容玉……
他审视片刻,直起身来看了看江少凌,再看回稚颜。
重复了两次这个行为,有点傻,但这真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生离死别呢?
爱恨交织呢?
她不该扑上去替江少凌挡着吗?
容玉那般淡泊的一个人,今日是第一次在除修炼和搞事情之外的事情上如此费心。
“还有这种好事?”
明明周围是阴曹地府一般的场景,可容玉说着话时难得的意外之色,倒让稚颜恍惚觉得周围没那么可怖了。
他站着的地方很干净,也很安静,稚颜知道他肯定还不信,这种话说出来谁会相信啊,她自己都不信,但她得努力让容玉哪怕不信,也接受她的歪理邪说,让她先从这儿脱身再说。
“就是有这种好事。”
少女跪在他面前,手拽着他的衣袖,唇红齿白的模样,凝神重视的猫眼,微微翘起的丰润唇瓣,为自己据理力争的娇俏模样,有种恰到好处,一点儿都不腻人的甜。
容玉望着她,她也不躲,还鼓起勇气看回来,旁人可没这样大的胆子。
她现在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凡界公主的模样了。
思绪飘得飞快,面上如玉公子的幽冥君突然起了玩心,想看看江少凌碰见这事儿的反应,便也不再为难这“小公主”。
“即是如此,你先起来吧。”
容玉高挑颀长地立在一旁,像松柏挺拔:“未婚夫妻之间,不必行如此大礼。”
稚颜:“……”
她勉强笑了笑,半晌才道:“……不是的。”
她咬唇,天生绵软的一张脸上哭丧起来:“我是腿,腿软了,起不来。”
容玉:“……”
3.第三章“公主就这样急着回去同本君成……
稚颜没想到自己穿书之后第一次与人亲近接触,竟会是书里人人憎恶恐惧的大魔头。
之前隔着衣料感受到他腿上的弧度还不够直接,现在直接被他拉着手臂站起来,稚颜心里七上八下的。
因为是出逃,离宫之前公主还换了身稍微低调的宫裙,但哪怕换了,也依然质地昂贵,绸缎柔滑。
她手腕抬起,衣袖便尽数滑落,露出白皙纤细,可以轻而易举被折断的手腕。
容玉便是这样毫无间隔地握着她手腕,将她拉起来的。
明明他的手很凉,可她却觉得被他握过的地方很热,一站好就挣开了,快速捋下衣袖压了压。
容玉的手落下,泛白的指尖轻轻捻了捻,暂时停了对江少凌不间断的“考验”,在对方得以喘息的时候,朗声开口了。
“江少凌。”他提高音量的时候音色更动听了,像春风拂面,又似冬雪消融,总之就是特别不像个抖S的反派。
江少凌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如果容玉再不停手,他可能就要昏过去任人宰割了。
他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昏过去,稚颜还等着他去救她,容玉喊他的时候,他几乎是麻木地看过去,本想问问他到底还想如何,谁知却看见了站在他身边的……
“稚颜?”
江少凌以为自己看错了,稚颜一个没有修为的深宫公主不可能在这,他勉强站起来,白衣染血咬牙道:“幽冥君,你有什么冲我来,何必为难一个凡界没有任何修为的女子!我已挺过你一个时辰的折磨,你之前说,若我挺过两个时辰,便放过她的。”
他喘息了一下,持剑撑住身子才没倒下:“现在你的话可还算数?”
“你也知道才一个时辰。”容玉双手负后,微风吹起他黑色的锦袍,锦袍上的银龙栩栩如生仿若活得一般,那般肆意淡然的模样,真是和凄惨的男主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一个时辰你便快死了,若真要再继续下去,岂不是要本君为你收尸?”
容玉的话是实话,攻击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江少凌眼睛都快流出血了,他愤恨道:“没试过怎么知道。”他紧抿唇瓣,还是没控制住老是去看稚颜,“你又何必弄出一个假的她来骗我,你真想要我死还需要用这种招数吗?”
他觉得容玉在耍花招让他心神崩溃,但现实是……稚颜是真的。
“假的?”容玉漫不经心地开口,“这不是沈稚颜?很好,敢骗本君,现在便要她的命好了。”
稚颜:“?”
这俩人说得好好的,怎么就波及到她了?对话的是他们两个,为什么最后要丢命的却是她?
眼见着容玉真要动手,彻骨寒凉的灵力已经从天灵盖窜进来了,江少凌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稚颜?”他努力往前走了几步,“真的是你?”
稚颜其实很想说话的,但她从刚才开始就说不出话了,不难想象,肯定是容玉不希望她加入他们的对话。
现在容玉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批准道:“说话。”
稚颜感觉被敲了一下呼吸都顺畅了,立刻表明身份:“对对对,是我没错。”
“你怎么会在这?”
江少凌惊呆了,他十岁亡国,在沈国寄人篱下五年,因稚颜的父皇几次暗示不会让他这样一个废物娶自己的金枝玉叶,亦不会费力帮他复国,才不得不冒险离开寻求出路。
如今五年过去了,他加入了太白剑宗,已然是筑基的修为,明明再等等就可以回去坦坦荡荡地迎娶自己的未婚妻,重振江国,却半路杀出个幽冥君。
确定是真的稚颜后,江少凌想将她带过去,但容玉一个眼神,稚颜就不敢跟他走了。
其实对于男主,稚颜真的没啥想法,这位将来是要开后宫飞升的,虽然后宫的主角是自己的代嫁宫女清晚,也算熟识,可她也没打算真的去处几个好姐妹。
完全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现在这种情形,容玉那副旁观者的姿态显然不是真的,她方才说自己送上门了,迫不及待要嫁给他,一是为了保命,二是真的被模样恐怖的鬼怪吓到了,脑子有点瓦特。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总之她现在想反悔都难了。
容玉摆明了要看好戏,她得顺着他把好戏演下去才行。
好在她不是原主,说出这些话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我来这里,自然是来……”她飞快地瞟了一眼容玉,他一双清润的眸子泠泠动人,恍若一汪清澈的温泉水,温度极高,却让她通体生寒。
刚才天灵感那种濒死感她还记忆犹新,这个人是真的大魔头,杀人不眨眼的。
在原书里公主总该死了,她穿书过来,没按照剧情磕死,已经有违规则,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人管理这里,非要她死把剧情掰正不可。反正不管有没有,她都不会轻易认死的。
为救孩子死去和毫无缘由的死去,完全是两种概念。
“我来这里自然是寻我的夫君。”
恶鬼们都消停了,周围的景色不那样骇人了,稚颜稍微冷静了一些,宫裙下的手紧紧攥着拳,面色苍白却语气坚定道:“父皇已经同意了我与幽冥君的婚事,我们明日就要大婚了。”
她刻意略去了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这一点她解释不了,解释了估计容玉也不信,他是明知道她胡扯,但听之任之罢了。
他只要还愿意听之任之,她就有机会。
稚颜这三言两语不长,却比容玉那残忍的连番“考验”更打击江少凌。
他本来硬挺着站立,听了她的话直接跌到了。
“你说什么?”江少凌眉目清秀,眼神清冷,是那种典型的剑修弟子,他咬破了唇,嘴角渗血道,“你是……来寻他的?你要嫁给他?”
心里突然不太舒服,稚颜忍不住抬手按住心口,她张张嘴,想说是,可怎么都说不出来。
方才还不太被原身牵扯,但现在好像有点了?
是因为男主看起来太惨了吗?
但这也是没办法,这样做至少还可以尝试保住他们两个,对于江少凌,容玉是没有多大杀意的,毕竟他活得太久太无聊,很想有人可以打败他,所以会好好“培养”她。
最惨的是稚颜,她是书里本就早该死的短命未婚妻,现在也是容玉在玩才给她喘息的机会,他若改变主意,她顷刻间就会死。
她不是主角,注定是要死的,活着才会影响剧情,她要是不想死,就得狠下心来。
所以原身这点不忍,稚颜全都得压下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幽冥君的聘礼如今还放在皇宫里,我当然要嫁给他了。”稚颜强忍着心脏的疼,面不改色道,“三哥哥,我们也多年未见了,早就听闻你拜入了太白剑宗,不过几年便修到了筑基,前途无量。我没有仙缘,青春不过只剩数年,就不耽误你了。”
她这话是说给江少凌,也是说给原身听,果然这话说完,心脏就不那么疼了,大概残存的意识也发觉,他们是真的没有可能的。
“你不会完全没有仙缘的,我可以帮你,等我以后……”江少凌着急地说了几句,忽然意识到一直没发言的容玉意图太明显了,他瞪向他,“用这种方式刺激我,是想我就此一蹶不振吗?幽冥君就那么见不得旁人比你强?你何不干脆杀了我。”
江少凌自己分析错容玉的心态,突然cue他,容玉反应很是平淡,好像并不生气。
他正要回答,稚颜却忽然转向他,有些犹豫但还是低声建议道:“咱们走吧?”
容玉:“?”
咱们?
“你若真见不得旁人比你强,早就可以杀了他了,哪里还需要他求死。是他钻牛角尖,幽冥君又何必再跟他浪费时间。”
你们真的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
能不能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稚颜的腿至今都还是软的。
容玉长睫轻动,稚颜能明白他的想法再次让他意外,毕竟江少凌这个当事人都不明白。
他盯着稚颜看了半晌,才说了句:“公主就这样急着回去同本君成亲吗?”
稚颜:……倒也没有。
但不能反驳啊。
回眸看看江少凌的方向,她真的尽力了,本来男主在这里不会死的,十分安全,但她很担心因为她活下来了会不会有什么转折,男主要是再口不择言下去,才筑基的他被大魔头心思一变给弄死就不好了。
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按照剧情将他们先分开再说。
这也算是她替原主为挚爱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虽然原主这个挚爱不但早就俘获了婢女清晚的心,之后还会遇见什么圣女、仙子,甚至是剑灵等等等等。
“我都找到这儿来了,当然着急了。”
稚颜仰着头,白皙的颈子长长的,像稚嫩的天鹅一样,肌肤在月色下发出绮丽盈透的光。
凡界的小公主模样倒是生的漂亮,但可惜确实不见身上有什么灵根,不能修炼,也便像她说的那般青春短短十几年,很快就衰败了。
容玉玩到现在也觉得差不多了,江少凌那么激动,似乎很想立刻将小公主抢过去,被打击得也够呛了,那来个更彻底一点的也不错。
“明日此时,本君将和公主在幽冥界大婚,江少凌,你若还活着,可要记得来参加。”
话音刚落,漫天黑色的鬼气包裹而来,稚颜还没想到怎么摆脱大魔头的法子,就被他给卷起来带走了。
裹着鬼气,感受着周围的冰寒,稚颜……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管什么男主了,让他们俩继续掐下去,她趁他们动手跑掉就是了,虽然是凡人之躯,跑掉的几率微乎其微,但总比现在这种几率大啊。
幽冥界就是鬼域。
稚颜那么怕鬼,只要想想那里什么模样,就开始浑身发抖了。
“你抖什么。”
耳边忽然传来容玉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澈,但配上这森森鬼气,反而更加吓人。
稚颜吸了吸鼻子如实说:“我害怕。”
容玉本是隐去身形的,稚颜看不到他,只能看见一片阴郁的黑色。
她突然吸鼻子说害怕,让他觉得很麻烦,但现在又不好要她的命,毕竟明天大婚还要用到她。
他现出身形来,和她一起裹在黑色的鬼气之中,本想警告她怕也得忍着,不然就杀了你。
谁知话没出口,手臂就被抱住了。
“我就抱一会儿。”小公主娇俏的脸上淡淡薄光,漂亮的唇瓣紧紧抿着,一双猫眼带着泪光看他,“真的怕。”
怕就怕,与他何干,容玉活了这样久,从来无人敢这样靠近他,他倒是并不排斥别人碰他,还挺好奇被人碰或抱着的感觉,毕竟他是个孤儿,从小没感受过什么亲近。
后面成了天下第一,更没人敢碰他。
她不过小小的凡界公主,却是比修真界的大能都有“魄力”。
容玉想着想着就有些想远了,然后就发现直到回了幽冥界,这手臂还被人抱着,结结实实。
4.第四章安心待嫁,共度春宵。……
容玉本是出去找江少凌麻烦,催生这个后起之秀,希望他尽快变强大能和自己一战的。
谁都想不到,他出去一趟,搞完了事情,还带了个娇娇软软的小公主回来。
前来迎接的百鬼也没想到。
所以齐聚冥宫前瞧见鬼气散去,君上手臂挂着个姑娘时,都愣住了。
为首的男子黑纱遮面,正是前往沈国皇宫替容玉求亲的那个,他是容玉心腹,跟着容玉许多年了,饶是如此,也有点反应不及。
稍微判断了一下,那女子的衣裙制式像是沈国的,梳妆看起来改过,似乎想低调一点,但还是不够低调。
难不成……
“沈国公主?”黑纱男子猜测着。
该说真不愧是容玉的心腹,那小聪明劲儿,一猜就对了。
容玉这会儿正在扯稚颜的手。
“放开。”
他真想让稚颜滚开其实很简单,一个简单指诀的事,但那很容易伤到她,她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若真受他一下可能就死了,她还有大用处,不能那么快死,所以他才多加容忍。
稚颜知道他让她放开,肯定是幽冥界到了,她都感受到身后的森森寒气。
她这辈子哪里这样怂过,活在现代没怕这些的机会,到了这里简直分分钟挑战她的忍耐底线。
“不放。”她闭着眼睛,身子抖得不停,贝齿轻咬着红唇,泪痕不知何时挂满了脸颊,后面的话细细软软,带着哀求,“我害怕,我能不能不在这儿,我怕鬼……”
容玉眸子定在她衣袖滑落,赤了了抱着他手臂的腕上,意味不明地问:“怕鬼?那还‘迫不及待’要嫁给本君?”
稚颜背后越发冷了,她闭着眼,对未知的场景想象得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这会儿也顾不上会不会惹容玉不悦吃苦头了,就算被秒杀也不要被吓死。
她使劲往他背后藏,从抱着手臂换做紧紧扣着他的腰,容玉身子瞬间僵硬,他是没被人抱过,没被人亲近过,很好奇那是什么感觉,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给人这样碰的。
他手心已经化出了红色的冥火,正要动手,耳边传来小公主略带鼻音的抱怨:“你身边又没鬼。”
……
容玉下意识看看自己周围,前来迎接的鬼修们其实都还算是人,真正做了魑魅魍魉的也没敢靠过来,就飘在周围,隔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身边还真是没鬼。
小公主说得对。
但这不代表容玉会接受。
他被她缠得烦了,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直接扯了白衫一角给她蒙了眼睛使劲推出去。
“殷染,把她弄走。”
被蒙了眼睛只是物理上看不见了,心理上可没让稚颜有一点儿放松。
她感觉有人按住了自己,大约是那个“殷染”,她在这儿只认识容玉,旁人也不知道什么属性,万一是只面目全非,身上没一块儿好肉的恶鬼呢?
想到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哪怕知道容玉才是最大的反派,稚颜也没忍住挽留他。
“大魔头你等等,你别走……”
一不留神喊出了心里给他的代号,稚颜赶紧捂住了嘴巴,可惜走了一半的容玉早都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
“大魔头……”他品了品这仨字儿,“可算说真心话了。”
他到底还是没留下,稚颜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命运的咽喉,几经转折,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身子被甩了一下,稚颜眼睛不能视物,只能用手尝试扶住什么。
手抓了抓,似乎是床榻,上面还铺着被褥?
扯掉蒙眼的衣角,稚颜也不敢回头,只看了看眼前,很好,的确是一张床,还是一张喜床。
……大反派不会真的想和她成亲吧,记得原书里清晚代嫁的时候,大反派根本没打算真的娶公主,清晚被利用完之后直接扔到了幽冥界最不起眼的地方,干起了老本行——婢女。
让公主做婢女,容玉还挺有想法的。
但眼下,这红绸红铺盖,真的很难不让稚颜怀疑剧情偏移了。
“老实待着,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看着,别试图逃跑。”
身后有人开口,这声音倒真有点鬼修那味了,稚颜抓紧了手下被褥,半趴在床边没吭声。
很快身后就没了动静,稚颜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转过身去,眯着眼睛一点点放开视线,确定无人才全部睁开,垮下肩膀松了口气。
怎么办。
她站起来在屋里绕了一圈,准确来说不是屋,是殿,很大,摆着琳琅满目的装饰,处处挂着红绸,阴森森里还透着一股怪异的喜气洋洋。
就好像这里要搞冥婚一样。
桌子上的锦盒里还摆着一套喜服,稚颜凑近看了看,布料说不出是什么材质,她摸了魔,手感很好,还泛光,穿上应该挺好看的。
……想什么呢,好不好看能怎样,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怎么离开这儿。
坐到椅子上,稚颜有些口渴,但也没敢喝桌子上的水,很担心里面加了料。
她双手托腮撑着桌子左思右想,想自己逃出去的可能性和几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出路来。
她穿的这具身子太娇弱了,不能修炼,在这种地狱难度的关卡,好像只能任人宰割。
头有点疼,稚颜按了按额角,实在想不出来干脆也就不想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挡不住掩不了那就随便吧。
既来之则安之,心惊胆战了一天,她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休息。
抱着这样麻木佛系的心态,稚颜什么都不管了,他们爱怎样就怎样,随便安排,她现在就要睡觉,谁来都不好使。
走到床边直接脱了鞋躺上喜床,盖好被子就闭上了眼。
不多会,她还真的睡着了。
这心大的,把监视她的几只百年小鬼都给惊呆了。
“她是不是睡觉了?我眼睛出问题了吗?”
“你眼睛虽然烂掉了,但并没出问题,她的确是睡觉了。”
“她会不会是装的?君上马上就要迎娶她了啊,她怎么睡得着?不会做噩梦吗?”
“闭嘴!口不择言!也不怕被君上听见收拾一顿!”
“你们看你们看,她不是装的,她真的睡着了,还打鼾呢!”
虽然声音很小,只是轻微的打鼾,但几只小鬼一听,还真是……睡着了。
他们对视几眼,都有点无语,虽然不让那只小鬼口不择言,但他们心里也觉得,这都要嫁给他们的幽冥君了,那么恐怖的家伙,她居然还能睡得着!
不错不错,虽然只是个凡人,但至少也是个公主,有魄力有魄力!
冥宫主殿,容玉换了身衣裳漫漫现身时,殷染刚得了属下的汇报。
“君上,江少凌结丹了。”
容玉脚步一顿,唇角轻扬道:“倒是比本君结丹的时间早上许多。”
“他像是得了什么机缘,靠外界助力结丹的,不是什么牢固的金丹。”
“不牢固的金丹也是金丹,太白剑宗说他是不世天才,必定能将本君打败平顶天下,尚算合理。”容玉坐到椅子上,给出的评价十分可观,没有一点儿偏见。
殷染很不屑太白剑宗的说法,也非常看不起江少凌靠外力结成的金丹,但他也知道不必她多话,一切怎么回事君上心里清清楚楚,于是他转而说了另外一件事。
“他已经在赶来幽冥界的路上,快的话,大概可以赶上您和沈国公主的洞房花烛。”
容玉本来想喝茶的,幽冥界的茶也有点不同凡响的味道,但这瓷白的杯子刚端起来就差点摔下去。
洞房花烛。
容玉眼尾轻压,没吭声,殷染尽职尽责道:“那沈国公主如今正在臣下给您布置的洞房里,方才听看守的小鬼禀报,说她……”
容玉望过去,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殷染往日便如兵器一般,做什么都没什么特别情绪,今日却难得有了一点。
他微妙了一会才说:“说她睡着了。”
容玉手里的茶杯一歪,灵气浓郁的墨茶洒了他一手。
殷染太了解他了,看他这样就知道他什么想法,尽职尽责道:“君上没听错,沈国公主没想逃跑,也没做什么,被关进喜房就开始睡大觉了。”
略顿,他补充:“睡觉之前她还看了看桌上那套喜服,据表情判断,似乎很喜欢。臣下觉得,她应当是打算安心待嫁,与您共度春宵了。”
安心待嫁,共度春宵。
简单想象一下,麻木得没有温度的语气说着这样销魂蚀骨的八个字,是怎样一种场景。
容玉站起来看着殷染:“本君都不知道你何时话这样多了。”
“?”殷染眼神疑惑,这难道不是懂事吗?
“你若是闲,不如去将十三界的荒地耕了吧。”
幽冥界的第十三界是整个鬼域最可怕的炼狱,那里寸草不生,元婴修士坠入其中也会顷刻间陨落,那里的荒地,可想而知耕起来难度多大。
殷染立刻道:“不,君上,臣下不闲,臣下很忙。”
他说完话立马消失不见,容玉半点眼神都没分过去,倒是在他走后不久广袖一挥,殿内凭空出现一段画面,正是侧身蜷着身子睡着的稚颜。
小公主唇瓣微启打着轻鼾,发髻散乱步摇凌乱,身上复杂的淡白梨花宫裙因为翻身的动作裹在了身上,勾勒出曼妙窈窕的曲线。
她像是做了什么美梦,脸颊枕着手背,软润的红唇如猫儿一样翘起,清丽里夹杂俏丽,很好看。
睡得可真香。
容玉斜倚玉椅,端起自动倒满的茶杯一饮而尽,颈间暗红色的龙纹若隐若现。
—陪伴是最长久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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